《都市靜止》#110 記憶遺跡（二）

2 月 11 日

這裡是警隊公共關係科常規拍攝宣傳的作業樓層。其中三分一層呈半開放格局。攝影棚就有三個，可獨立使用，也可打通合拼。另三分二是操作室、常規功能室與科員的辦公室。換言之，在攝影棚的這一區，基本上一目瞭然，沒哪個角落可以藏人。

丁東掃視身處的這個空間，習慣性地代入，試圖換位思考。若他是準備刺殺攝影棚內的一個人，他可以在哪裡藏身？又該如何行動？事後的逃走路線能確保嗎？

退一步的想，在目標人物出入這大樓，大概會有更適合出手的機會吧。

抑或，在這大樓裡行兇，有不一樣的效果？這裡畢竟是官方的建築。

「你似乎很緊張？」受保護的所謂要員，彷彿隨意的走近丁東。

丁東自然反應轉身，本能似地站到郭清流的另一方。

那邊是操作室，若有誰神通廣大到潛入這裡的話，大概也只能暫時躲在那裡。除非對方強大到足以光明正大殺進這地方來。

丁東移步所站位置，剛好擋在郭清流與操作室之間。縱使沒有說出口的怨言大概能裝滿一個集裝箱，然而丁東始終改不了盡忠職守的壞習慣。

沒錯。對他而言，盲目盡忠就是不能再壞的習慣了。不想死得那麼早，這習慣必須改掉！

只是，似乎，不是今天……

「你們高層收到情報，我似乎被盯上了。那些人似乎想在這裡解決我？」郭清流倒是從容，像在說著某一都市傳說，跟他毫無關係。

「郭先生，請聽從孫隊長安排，別讓我們為難。」丁東故作機械化的搬出指引。

「官僚制下，好多事頗為複雜。」郭清流失笑，「但危急情況下，不見得不可以乾脆繞過去，對嗎？丁警官。」

「郭先生果然不像表面看見的。」丁東苦笑。

「表面上的我是怎樣？」

「像我們的高層，」丁東聳聳肩，「老謀深算，但愚蠢。」

「也對。所以跟你聊，似乎比跟孫隊長說話有意思得多。」郭清流的目光移到了攝影棚裡主持檯後的那公關科女警身上，笑說：「就像，你跟我似乎都一樣，覺得她給放在這裡，有點浪費，對不？」

丁東對於郭清流此刻肆無忌憚向他展現能力，稍稍感到有點疑惑。

不能否認，單單幾句話，郭清流已把他那似乎跟丁東同一水平的觀察與分析能力擺出來。

然而，為甚麼？

受保護者向保護者透露過多，一般都是有著讓人為難，但又難以拒絕的過分要求……

丁東一不小心，難以自已縮了縮脖頸。

他記得細讀過郭清流的背景資料，確知他已婚，孩子都十歲了。雖然婚後似乎真沒有與郭太以外的女性扯上過任何關係，但應該還是可以確信他對同性沒興趣吧……

「以她的身材與長相，當女警真的浪費。我認同。」郭清流這一刻的笑容增添了一些異樣意味。

丁東隨即鬆了口氣！

「你比傳聞中還要正常得多。」郭清流哈哈大笑起來！

「我逗你的。讓你沾沾自喜，或許可算是我唯一能提供的額外服務了。」丁東冷起一張臉，木然種複最初的說話：「郭先生，請聽從孫隊長安排，別讓我們為難。」

「那我就放心了。」郭清流笑得蠻有深意的，逕自走遠。

似乎為報答丁東的盡職，郭清流縱使遠離，也還是維持著讓丁東所站位置，擋在他與操作室之間。

丁東看著郭清流的背影，無意識地拿出一根香煙含到嘴角上，卻沒有燃起。這是他其中一個平伏自己心情的怪習慣。

郭清流似乎能夠從丁東臉上根本不存在的表情反應，準確解讀丁東所思所想。先是丁東自己都覺得純粹惡搞似地誤會郭清流性取向，繼而以似是而非對那公關科女警感興趣來表明自己，以釋丁東疑慮。

一連串看似無聊的操作，說穿了就只是向丁東炫耀，他郭清流只要願意，可以拿捏一個人的思想與感受……

然而，為甚麼？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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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浩川韋浩川 StanMiracle。小說人、自由寫作人、電影編劇。無可救藥的雙魚座。出版過廿來部小說。電影《廉政風雲-煙幕》（2019）編劇。相信「不被祝福，始終走到最後」！盼能一直以文字奏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