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天才為何成群地來》──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
現今談論「知識創造」多從科學新知入手,透過實驗研發、發現歸納的種種知識架構,增進對於該領域內容之理解。但是,「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卻往往容易受到質疑,常見原因有:模糊曖昧、知識過時、帶有主觀,以及科學至上的心態,影響最是深遠。人文學科與自然學科分屬不同類別,不能以單一標準加以衡量,其實本是明顯道理;然而,此種觀念日積月累,竟也成為「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的一道門牆,將許多可能價值排除在外,這是十分可惜的一件事情。我們不樂意見此發展。
王汎森先生《天才為何成群地來》在某種程度上,乃是針對此種現象而發。王先生在本書副標題指出:「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我認為此種論述別具意義。人文向度有其特殊意涵,因時代發展而有不同知識面貌,而且隨著眾人討論,也未嘗不能達到「東海西海,心同理同」的相契趣味。
人文知識有用與無用的思量,精神價值的建立刻不容緩
思量人文知識多受批評的原因,其中限於「有用無用」之爭,以現實利益加以衡量,也在本書討論上進行某種程度的省思──書中指出「歷史上許多『無用之用,是為大用』的發明(如X光),也不一定是從縱向的、線性的推衍所產生的結果,往往是縱、橫交叉,與自己原先的構思方案不經意碰撞、引會的產物」。雖然是以自然學科立場出發,但對人文學科的處境,也能提供一種同情的理解。
「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方面列舉很多,以歷史而言,強調時間流程,以及人在當中所扮演的角色與意義,在書中觀點俯拾即是。另一方面,如果不能體會人文知識的價值,那麼所謂公共領域所強調的「合理的現代社會」,將會隱沒在科技發展的五里霧之中,缺乏沉澱、批判與意義的追求。如同作者所說:「工具理性當道,價值理性、人文精神卻沒有相對的資源」。多元社會人人都有選擇的權利,但是不能流於相對而無所依歸,我們需要有更多值得檢驗的價值做為現代公民的參考。加拿大哲學家查爾斯.泰勒指出:「自由不僅僅是選擇對象多寡,而且在價值層次應該去選擇和良善生活相關的選項」。如此看來,意識到人文價值的重要,刻不容緩,終將決定現代社會的合理性與完整性如何建立起來。
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要在客觀原則上前進,也要有主體性
學者是知識創造的主要來源,人文學者對於「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的看法也有種種差異;大抵來說,無論任何知識創造,只要是造成日後人類的影響,往往都需要漫長時間醞釀而成。對於既有知識的消化、討論,進而在「近代中國人文及社會科學必須逐步建立自己的學術主體性」。由此可以明白:自然科學與人文知識的差異──前者強調普遍、後者側重主體而帶有某種程度的詮釋效力,進而能與其他主體對話,共同尋求人類生活的價值意義。
然而,我們也應當留意:知識創造的原則,自然與人文的追求都是有跡可尋,並不互相牴觸。王汎森認為:「物質條件與心理質素的強大支持、『群聚效應』、『帶跑者』所發揮的效應,還有同儕之間健康的『競爭』兼『合作』關係的激發」。客觀條件的形成是十分重要的,將影響知識創造的種種型態,以及希望發展的具體面貌,都將受到影響;同時,知識創造的人文學者又當積極努力,意識此種向度開拓之必要,理當常常思索一項議題:為何現今很難有「天才為何成群地來」(Alfred L. Kroeber)之語,並視「為何」乃是核心的思考要點。
最不會感到孤獨,最能積極深入,才能產生最豐富思想
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1842-1910)曾在〈真正的哈佛〉提及:「孤獨的思想者,最不會感到孤獨,最能積極深入,和能產生最豐富思想的大學」。又說:「真正的教會永遠是看不見的教會」。王汎森擴大威廉.詹姆斯的這句話:「真正的哈佛永遠是看不見的哈佛」。這樣的想法都可以反映在目前所謂趨向立即可見的實用效率,而缺乏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一旦我們放棄對於人文價值的堅持與努力,就很容易淪為「看見不是所以然的看見」的困境,變得思想無所依歸而顯得飄移不定,看似多元發展,其實則是走向王汎森在其《執拗的低音》中所說的「消耗性的轉換」。
人文優先的提倡在現今看來仍是十分重要,也很需要一段奮起直追的過程;我們期待「天才能夠成群地來」,而這必須奠基於文化背景與社會氛圍。給予人文學者「時間」與「自由」,而不是埋沒於一波又一波的「競賽」,或是科技當道的思維語境。如何達成「知識創造的人文向度」?「真正有價值的學問是沒有地圖的旅程」,值得吾人再三省思。
【本文已發表於《新頭殼》2021年8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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