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與中庸_真誠、專注體悟本性
如何自我體悟與走完人生長路,儒家與佛教都提供人們方法。
佛教出世、儒家入世,建構形而上的道理與實踐;出世面對生命、入世面對生活。傅佩榮教授指佛教體大思精、思想完備,儒家也發展一套理路,當中《大學》、《中庸》貢獻重要見解。《大學》第一句:「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於至善」,旨呈儒家成就君子,是從自我修養做起,走向「至善」。因著入世,傅佩榮教授指出儒家「善」的意義,是「人與人之間適當關係的實現」。儒家面對生活的態度,是要人人必須謹慎面對自己,從中獨自思考「關於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實現」,這也是傅佩榮教授表明「善」的意義,而「止於至善」則是「要完全安頓一切人際關係」。傅教授再指《中庸》則是把「人類與天地萬物融合成一個整體來思考」,以充實儒家理論體系。
我想,對於人該如何面對彷彿來日方長、卻又稍縱即逝的生活,應有三個關聯性說明:
1.人生道路上,過程有其目的、真理、意義。
2.在生活中追尋意義,必須面對群我關係。
3.發展適宜的群我關係,首先在於獨處修為、真誠面對自己。
佛教不也有類似的三段關聯?
1.人生道路上,在於面對生命意義的真理。
2.在面對真理過程中,群我間能相互扶持證成。
3.獲得生命真理的最根本,仍在於自身修為實踐。
我想,偉大的形而上思想體系間,都有著方法論的共通性吧?
這也是為什麼想閱讀《止於至善:傅佩榮談《大學》‧《中庸》》這本書之緣由。
傅教授很清楚地協助我了解可能的、關聯的共通性方法。
《大學》:「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提出以自我修養為起點。藉「格物」、「致知」、「誠意」、「正心」發展自身涵養。傅教授指「格物」與「致知」是人向外學習而得到的知識與體會,至於「誠意」與「正心」則是內在省察。那麼自我修為便包含外在學習與內在省察。哪個重要?外取?內發?
關鍵在「壹」,「壹」不是「貳」。
以下兩者對應:
《大學》:「自天子以至於庶人,壹是皆以修身為本」;
《中庸》:「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 。…」
白話說明,不管你是各行各業怎麼樣的人,人生道路發展,全都要整一的以自我修養為根本,那是獨一無二的基礎。「壹」是整體、完整,「是」是肯定。天下大道很簡單,如傅教授書中提及,「智慧有兩個特色,一是完整,二是根本」,追尋人生大道,即在於開智慧,於是大道「純一無二,產生的萬物卻難以測度」。
我們回到關聯性第一條,人生道路上,過程有其目的、真理、意義。
更完整說明將是:人生大道,在於追尋肯定的唯一道理。
如同佛教提及的真如。
傅佩榮教授指《中庸》第二十章是重要章節,其中「誠者,天之道也;誠之者,人之道也。誠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儒家以「誠」的方法引領世人面對生活,服膺止於至善的目的;「誠」的方法,就是擇善固執。而「…智仁勇三者,天下之達德也;所以行之者一也」,「誠」的方法是「行之者一」,那擇善固執的完整根本純一,便展現出智、仁、勇的三個行為。傅教授說明,智代表有智慧的選擇、仁代表始終趨向善、勇代表堅毅面對,形成所謂的擇善固執,這就是《中庸》的完整體系。儒家所希望的君子表現,就在於行仁義、合於禮,亦即始終走在善的道路,成為好人,有適宜作為,合於善的規矩、不斷實踐。
所以「誠」是外取,內發?「誠」只是走向大道至善的方法,還是「誠」本身就是「壹」與「是」?是大道本身?
《中庸》:「故至誠無息,不息則久。久則徵,徵則悠遠,悠遠則博厚,博厚則高明。博厚所以載物也,高明所以覆物也,悠久所以成物也。博厚配地,高明配天,悠久無疆。如此者,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依《中庸》說法,人們的「誠」,無法外取,而起自內發,且與「高明」連結,即高大光明。我想,人類對於至善、得道、真理的想像,都與高大光明有關;如同人類生活不能缺少陽光一般的肯定,這是一般形而上詮釋取像的基礎。至誠的人,自當由內而外,若為聖者,甚至能承載萬物。
由內而發,亦表現於《大學》與《中庸》共同提及的「慎獨」。當自身獨處時應更為戒慎恐懼,強調個人省思的作用。面對自我情緒幽微處,也當問問,為何如此?為何如此生氣、憤怒、恐懼、哀愁?君子必慎其獨也。如傅教授所言,「誠」,「是一種需要修練的功夫,不可能自然而然具有足夠的誠意」。所以《大學》說:「…毋自欺也」,你不能欺騙自己,要首先真誠的對待自己,關注內在、持續修養自己。
回到關聯性第三條,發展適宜的群我關係,首先在於獨處修為、真誠面對自己。
普遍完整說明將是:發展適宜群我關係,首在於獨處、真誠面對自我內在、不斷修為。
這種真誠不斷探詢自我內在修為的過程,將具神聖性。
《中庸》:子曰:「鬼神之為德,其盛矣乎。視之而弗見;聽之而弗聞;體物而不可遺。使天下之人,齊明盛服,以承祭祀。洋洋乎,如在其上,如在其左右。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夫微之顯。誠之不可揜,如此夫。」傅佩榮教授指古人談「鬼神」,會談及鬼神的「作用或功能」、「教化或祭祀」。傅教授用了佛教作為比方、也是佛教學習的一種法門,佛教徒一人獨處,若想著釋迦牟尼佛就在身旁,自然有警惕作用、也會自我不斷精進;就儒家而言,一人獨處就要存著有如與君子共處的心情,這也是「誠」的方法。《中庸》:〈秦誓〉:「若有一个臣,斷斷兮,無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則說明修養過程中首要功夫,在於心思真誠、專注、包容。
第三條普遍完整說明將是:
以群我包容意識形成神聖性獨處情境,真誠專注自我內在隱微之地、不斷修為。
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不是更要修練嗎?
人們諸多情緒的興起擾動,就是「心不在焉」,需要修練而止。
「誠」起自內在修煉的方法,亦是指涉道本身嗎?
《中庸》:「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傅教授說明:天所給人行善避惡的命令,就稱為人性;人順著本性做人處事,就是道;「率性」也有「真誠」的意思。《中庸》:「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誠者,物之終始;不誠無物。是故,君子誠之為貴。誠者,非自成己而已也,所以成物也。成己,仁也;成物,知也。性之德也,合外內之道也,故時措之宜也」。我們可以說萬物與生俱來本性是真誠的,沒有真誠,無一物可存在,亦即有一真實無妄的本性存在著。「故至誠如神」,順著元出本性走就是道,就是神。所謂的「中庸」,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進行語言與行動上的修練。如若這樣看,「誠」就是「壹」、就是「是」、就是「性」、就是「本體」。
《中庸》:「君子素其位而行,不願乎其外。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乎貧賤;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難,行乎患難。君子無入而不自得焉」;「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我們可以把上述兩句一起端詳,「無入而不自得」,傅教授指人應「安於當下,當人處於某種情況下,就是不想接受也不行」;一旦能隨順接受,可從中依至誠本性,隨順轉化萬物,形成一體。
那麼,第二條普遍完整說明將是:
在生活中體悟唯一本性,必須隨順面對群我關係而起的差別意識與情緒,而能化物。
《中庸》:「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誠」既然是本性又是方法,那麼上述那句話即可成立。傅佩榮教授詮釋:「由真誠而能明善,可稱為本性的作用;由明善而能真誠,可稱為教化的作用」。傅佩榮教授將真誠與明善視為不可分離的兩種功夫。我覺得,其實「誠」就是真誠本性,彷彿佛教提及的真如本性,本性智慧開,自然光明至善;本性智慧未開,則需透過不斷明善的修為過程以開啟光明原初的本性。儒佛在方法論上,無貳。
現在我們把三條關聯性一起看:
人於出入世間,在追尋值得肯定的唯一真理,而真理存於人們本性中。本性具普遍包容的神聖統一性,個人必須同時真誠專注自我內在隱微之地以不斷修為證成本性、也必須隨順面對群我關係而起的差別意識與情緒,而能在生活中體悟與化物。
萬物的確如一、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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