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373 未來的故事（二十七）

天野空回復平靜，重新掛上他那無波的笑容，卻又變得滔滔不絕的說：「我記得剛剛我喝了幾瓶酒，我記得你三歲多我還是會抱著你唱歌哄你睡，我記得我與『流』曾經當著你們所有人面前吵過一場……我記得甚麼，都是記憶。然而，若記憶因應需要而修正過，我們無法察覺當中的差別。」

丁東與靜璇不禁相視，卻無語。丁乙亦不由自主，側頭細看自己家的長子及他的另一半，神情變得無奈與不捨，複雜起來。

一種無以名之的恐懼，在他們之間彌漫，似會一直一直的徘徊不散。

唯一能倚仗的，就是記憶。然而，最能作亂的，也是記憶。那麼，到底甚麼是真的？哪些又是假的？記憶中發生過的，記在腦裡的人生，是真的發生過？抑或只是潛意識在修正記憶過程中，讓他們相信曾經發生過而已？

曼德拉效應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例子，勉強解釋了記憶與真實，不一定一致，而是會被修正的，甚至被修正的條件，仍然是沒有誰真正掌握的謎。而且，記憶甚至不是我們一直認為的個別單一！不同的人擁有不同而獨立的記憶，卻在人們不曉得也不明白的領域與層面上，彼此連繫著、相互影響著……

那我們，真的是我們嗎？我，是甚麼？

你能確定你真的活著嗎？

抑或，只是一串被稱之為記憶的編碼？

若連活著也只不過是「我沒有懷疑、百分百相信的記得很清楚」的曾經，我們正在做甚麼說甚麼，也只不過是下一秒的回想。怎樣才能察覺憶記的上一秒是如何給製造出來？上一秒之前，真的存在？時間，真的在流動？

……

丁東率先有所行動，重重的拍了拍自己腦袋！一下……一下，一下！

若任由那些有的沒有的雜亂思緒繼續深入發展，他的真實想像與跳躍思維真的不知會變出些甚麼來！他必須停止，至少不能陷進這個關乎存在的問題，直到理智被感性徹底取代的情況。那種空洞的懼意，理應是不存在的。然而，卻在感受層面上不斷的擴散，快要把他的理智都給淹沒！

「好險！」丁東又分別拍了拍靜璇與爸爸的臉。

這裡本來就是由思念所構成的，而且深進了一層又一層。思考，在這裡所能產生的作用，遠比他們之前所高估過的更大得多。如此這般足以讓人陷進深淵的思想方向，而且永遠無法單靠此刻的他們能夠得出任何結論，同時亦沒有盡頭，大概他們之中誰都能夠預見，若放任下去將會帶來的毀滅性後果。

最簡化又最直接的情況，就是一起在這裡瘋掉吧！

然後，就再也沒有然後。他們的意識，會徹底的迷失，大概會成為名副其實的碎片，散落在同樣會粉碎掉的這個假想現實與外面的「門空間」……

當構成這層層意識空間的一切都崩裂破碎，意識碎片大概就如同墮進黑洞裡，再也逃不出來……

丁東不由自主的，設想著那可以極為可怕的後果，背上不禁飆出冷汗……

「如果意識碎片的存在，只有認知或思想，以及記憶，那麼記憶的不可靠，大概就證明了生命的存在，本身就不是真實的。」天野空似乎沒有經歷丁東他們三人剛才的思想風暴，依然算是平靜的繼續說：「甚至，世界，都不是真實的。幸好，我們知道，我們遠遠不只這樣。」

「這是知道被刀割會受傷流血，與親身被刀割傷自己皮肉的分別。」丁乙自然認同，點頭說：「感受把一切認知變得真實。」

從來只聽說，科學是驗證一切的手段，最為真實。如今，卻被告之，科學走下去，反而將會證明世上一切、眾生萬物，其實都不是真的……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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