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刻（26-30）

026 送書

以前我喜歡買書送給別人，都是自己喜歡的書，後來不送了。年紀大了，明白了一個道理——人各有志，各有所愛，你喜歡的東西別人不一定喜歡，也不必喜歡。假如你非要拉著別人分享你的喜好，只會招人煩與不屑，繼而換來你的失落與委屈。其實這一切又何必？從開頭就沒必要。

買書送人的心理就是想讓別人也體會你的喜愛，跟在網上轉發你看到的好文章道理一樣。

但何必呢？你是他爹啊？即便他是你兒子，你也用不著讓他跟你穿一樣的內褲吧。

027 廁所

真是甲級寫字樓啊，一樓公廁里專門配有保潔員。我一直不知道他的工作內容是什麼？每次有人洗完手擦乾洗手台嗎？還是有人尿地上把尿滴拖乾淨？但有一次聽兩個公廁保潔大叔聊天說起工資，居然月薪四千五！金額是不多，但相對於工作內容，我還是沒想到。

頓時覺得我的尿很值錢了，以後得注意不能隨便滴到地上了，浪費。但，不浪費了又便宜了誰？

028 寫字

打字越來越快，寫字越來越難看。甚至有過一個字寫完自己都不認得的情況。這就不能怪筆和紙了。德國原裝凌美鋼筆，日本原裝手賬本，寫不出好字實在慚愧。我在大便乾結時就會想到這點，決心一定要把那根長屎搞出來，不能對不起馬桶。

029 阿姨

以前每次去北京出差，同去的上海同事都訝異：怎麼每個阿姨都認識你還對你那麼好？！

北京辦公室每個樓層的保潔阿姨的確都認識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而且以首席阿姨為首，每個阿姨都對我特別關照。例如我去冰箱里拿飲料，阿姨湊過來小聲說「別喝那個，我去給你拿幾瓶依雲。」然後跑去會議室抱來幾瓶給總部VIP準備的依雲水給我。

如果我在休息區閒著，一定會有阿姨過來問我中午吃了啥，有沒有吃好，然後非要我嘗嘗她自帶的雞腿、帶魚、牛肉。居然都是我愛吃的。

不過後來幾個主力阿姨走了，其他阿姨就沒那麼熱情了。

我明白了，鳥無頭不飛。誰都一樣，都是看山水的，頭兒對你客氣，下邊兒人就恨不得拜你當義父。

030 公勺

小時候我家有很多親戚來，每隔三四天就來一波。都是農村親戚，來家就是來吃飯的。寧可吭哧吭哧走七八公里到我家吃完飯，再步行回到飯前的那個地方繼續辦事。怎麼那麼能走？不是能走，是不想在外面吃飯。不想在外面吃飯也不是怕不衛生，只是不想花錢。一毛不拔這個成語實在太貼切了。

一星期三五個親戚沒事，一星期兩三撥，一撥十幾個人你試試看。

我爸的很多戰友全家都因此戒了米飯和炒菜，天天吃麵條。方便、便宜、快，農村親戚必須得吃飽，內容在其次，麵條管夠。哪怕你免費招待了一萬人次，只要有一人次沒在你家吃飽，嘿嘿，你全家的名聲在老家農村就算完了。

我家及我爸的戰友家飯桌上都用公勺，就是菜盆里放一個勺子，專門用來往每隔人自己碗里舀菜的。

後來農村親戚來的少了，公勺公筷這個習慣卻都在這些人家保留了下來。

無意間，拜親戚上門所賜，轉業幹部那幫人居然都學會了外國人吃飯的禮儀——公勺+傳菜。

公勺概念你現在不覺得多新奇，mind you，我說的1980年代中國大陸內地三四線小城市。

我家最窮的那幾年還這樣做。我當時想，我可真是前世的貴族生到了窮人家了。

但我挺喜歡公勺的，乾淨、文明、減少食物浪費。只是接受這個做法的中國人還不多，直到現在，經過了三年疫情，仍然不被大多數國人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