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反贼群因为George Floyd案引发的美国暴乱而撕裂了

米米亚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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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FS
Protesters gather Monday at a memorial for George Floyd at the Minneapolis intersection where he lived out his final moments. Picture by CNN

在经历了三天三夜上万条信息的轰炸后,我终于放弃了这个微信群,把四百多名群友重新拉进一个新群,并强调了禁止人身攻击、歧视和侮辱性语言的群规,以终止这场无休止的争吵。

发生这样的事是第一次,要知道,这个群里的大部分人在现今的政治语境里都可以被定义为“反贼”(反贼一词通常是异议者的自嘲,它泛指反对中国现有体制和意识形态、反执政党、反在位执政者的人或者——随着政治迫害范围的扩大——反贼的范围也囊括了更多泛民主派人士)。我们在对待一些高敏感、高争议度的公共议题上,比如香港运动、中医、方方、中国在新冠疫情中的表现,观点都趋于一致,偶尔有些许不合,互相也能够体面地讲理。

更重要的是,大家作为在粉红化的主流社会里受到排挤的那“一小撮人”,聚在这个同温层里,多少有种惺惺相惜的情感连接。

可能只有在聊及女权话题的时候,群里的火药味会出现,但还不至于爆炸。现在看来,这个群终于在种族议题上炸了,也是有迹可循的。


关于体制化的暴力:

争吵的核心论点就那么几个,只是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时间加入各自的阵营然后用各种不同layer的事实(or谣言)和修辞来证明己方的观点。我不打算复盘所有对话,但总结起来就是:

正方认为:George Floyd被警察暴力致死,此案性质是种族歧视,美国种族问题严重,且是制度性和结构性的,黑人作为弱势群体长期遭受不公对待,群众示威甚至暴力抗争具备正当性,司法无力解决社会顽疾,强调遵纪守法在此意义不大。

反方认为:警察行为并不是George Floyd的直接死亡原因,此案和种族歧视无关,属极端个案,不能上升到体制问题,黑人遭受的不公对待和他们自身的行为和素质问题有关,暴乱不对,侵犯私人财产更不可饶恕,司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维护秩序和法律更重要。

需要注意的是,这是两边阵营出现的所有主要观点的汇总,但即便是在同一个阵营,个体也可能只认同或者表达其中一部分观点,不可混为一谈。比如说有人会认同George Floyd是被警察暴力致死,但不认同歧视的问题,或是接受群众非暴力抗议,但不接受打扫烧抢。

可惜,就像社交媒体上的所有争论一样,这些复杂的观点交锋,并没有带出各自背后丰富的语境,却演变成了诉诸道德缺陷和人身攻击的谩骂——正方指责反方是种族歧视,反方指责正方是政治正确,然后又因为正方是女性为主力,反方都是男性,所以最后变成正方对反方进行基于生殖器尺寸的身体羞辱,反方对正方进行荡妇羞辱。

可以说是灾难了。

失控的语言并不能用来证明人们道德上的缺陷,所以我尝试过在双方不断极化的争论中补齐认知差距并寻找共识,这个共识在我心里很明确:以珍视人和人的生命财产安全为本,我们都承认暴力是有害的,警察的暴力、民众的暴力(先不论二者的本质区别),分歧也许在于对“如何解决作为社会问题的暴力”的认知上。不是秩序和法律不重要,而是只有秩序和法律无法解决问题,一是因为,司法的位置比较末端,而社会生态处于上游,靠严厉执法倒逼社会好转,不说本末倒置,也像隔山打牛。第二是,考虑到美国制度性迫害黑人和少数族裔(包括华裔)的历史,秩序和法律往往正是问题的组成部分。

暴力只是症状,不是病根。如果我们的共识都是减少暴力对任何人的伤害,就应该去寻找暴力的社会性、制度性和结构性根源,而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式的对症下药,甚至以为解决几个“道德败坏分子”就够了。我还以为这个道理,在见证了中国常年维稳的基本国策后,已经是某种共识。

即便诉诸在个体身上,看到了黑人“行为和素质问题”的人,为什么不进一步追问是什么让人过上不体面的生活,成长为了被暴力、贫穷和寄生的人?肥胖症患者,是因为他们管不住自己的嘴吗?抑郁症患者,是因为他们“想不开”吗?家暴受害者,是因为他们不懂逃离吗?性侵受害者,是因为他们没有反抗吗?

我很理解群里的几个女权主义者最后直接破口大骂,因为相同的道理,我们已经讲过了无数遍,但此刻感觉并没有被听到,一种类似PTSD的反应被激发。无数的种族主义话术,换换主语词,就能用来指责女性,女权主义者太知道这背后的猫腻了。在长期的权利剥夺和资源倾斜的累积效应下,女性不仅各种能力受限,道德、人格完整性也均被降格,再普遍进入市场时,已经远远落后于男性的起跑线,跑的也不是同一条赛道,但是却在市场里承受了同一套评判标准。这种所谓的“公平“,被自诩为只看“事实”、“数据”,强调“权责对等”的主流们堂而皇之地拿来建设歧视性的体制,维护歧视性的文化,再继续生产下一批“行为和素质”有问题的女性。

对于我们来说,看待George Floyd案时的基本原则仍然是:鸡蛋和高墙选择站在鸡蛋那一边,而不把重点放在分辨鸡蛋和高墙谁对谁错的问题上面。这确实是一种非理性的态度,但我们选择非理性——当我们认知到歧视的大厦正是建立在某种架空了人性和道德感的“理性”上的时候,当我们发现那些劝我们“冷静”的人正是自持特权在要求我们服从的时候。就像崔娃那段广为流传的视频里所表达的,说反抗的方式“不正确”没有意义,因为反抗“正确”以及“正确的方式”正是反抗的目的和意义所在。或者换句话说,在保证“正确的方式“重新变成反抗者的责任之前,当权者有责任保证以”正确的方式“去对待他们。

虽然总是有人试图用“政治正确”的提法来证明美国不存在我们“幻想”的种族歧视,但我认为政治正确和种族歧视正是一体两面。因为我也讨厌某种意义上的政治正确——当它脱离现实,变成了僵化的教条和讨巧的话术,却无益为深入结构的改革找到路径,最后甚至沦为了种族问题的遮羞布,以及弱势者们“不知好歹”的罪证。

但撇开上面所有大道理,我们每个人的心理健康也需要被正视。在目睹那个残酷过程的视频后,我感觉到的是强烈的生理性恶心,因为人性所受到的侮辱。我相信身而为人,那些开始检讨黑人的“行为和素质问题”的“理中客”们,同样无法面对这样的画面,所以只能靠非人化受害者的方式,来拒绝承认它的发生。

值得一提的是,当反方群友被指责为种族歧视的时候,他们觉得正方是在“扣帽子”,因此很愤怒。我认为这种愤怒是真实的,他们确实不认为自己是在“歧视”,而这正是问题所在:当人们被镶嵌在一个歧视性的结构、体制里的时候,他们遵循的是这个体制运行的“合理”逻辑,正因为“合理”,体制才得以建立和运行。系统的可怕之处便在于,它循环自证。

因此,人们普遍倾向于认为“歧视”是人“道德”上的缺陷,但我认为它更多的是“能力”上的差别,共情能力、认知能力、批判能力、系统性思考能力、阅读能力、感受能力……

这就是我的观点,但这并不是群里这场争论的盖棺定论,因为这场争论暴露出来了更多有意思的dynamic。


关于镜像中的香港:

我们提到了香港。我想,很难有中国人不会从这次美国的暴动中联想到上一个夏天里,一度被官方定义为“暴乱“,甚至”恐怖主义“的香港运动。于是我询问反方阵营一个人对于香港抗争者的态度,他的回答很明确:“支持香港人的抗争”。

如果同样都是民众挑战公权力的运动,为什么当它发生在美国,他的态度就变成维护警察和体制,不认同民间运动的正当性和合法性了呢?

他的回答大意是:当体制失灵的时候,反抗是没问题的,这是我支持香港人的原因,但美国的体制并没有失灵(or美国司法体系良好,维权通道顺畅),你也并没有拿出体制性歧视的证据,因为我没有看到政府有授权任何歧视行为。

且不论双方对于“体制性歧视“理解上的巨大鸿沟,我当时的回复是:可是香港的体制对小粉红来说也没有失灵,对大陆人、蓝丝和共产党来说都没有失灵,只对黄丝失灵了。美国的体制对白人、或是精英阶层或许没有失灵,但你不能说对底层人民、对非裔没有失灵,对吧?

所谓共同体,我们遵守的规则理应建立在所有人群的共识上,如果这个共识本来就不存在呢?

在面对美国暴乱的时候,中国人如何反观香港运动,是个很有意思的话题。因为你会发现,在微博上的泛粉红社群里(比如说人民日报和环球时报的留言区),小粉红们在拿二者做对比时,话语模式会呈现出一个和反贼之间的“镜像”。我印象深刻的一个留言说:美国被压迫的人民正勇敢起来反抗政府和警察的暴政,不像香港人反抗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所以,在我群这位“反贼”的眼里,香港人反抗的是真实的压迫,美国人反抗的是种族歧视的幻觉,而在这位“小粉红”的眼里,正好相反。

我觉得他们应该约个饭。

在我看来,无论是“反贼”还是“小粉红”,双标地对待美国和香港运动,表面上不具备逻辑的连续性,但暗地里又有一套方式可以自圆其说。对此,我另一个女权群里的群友提出来一个绝妙的term,叫做“头脑杂技”。

我很难想象,在充斥着黑人和慕斯林歧视、反港独和香港运动、反美、反资本主义、粉国家主义、以及所谓“田园女权“话语的社交媒体舆论环境里,一个坚信“屁股决定脑袋”的小粉红如何才能辗转腾挪找到可以安放自己那套叙事的安全空间?因为总会在某个案例里,几套逻辑互相矛盾,如果不给自己的三观来次大修正,认知的障碍就可能越来越多——把这个花样navigate的过程称为“杂技”真是传神。

歧视黑人就得说美国体制和警察没错,反美就得说黑人反抗公权力是正当的。如果再加上个香港运动的layer,就必须更讲究:黑人反抗公权力是正当的,那么香港人的反抗是正当的吗?如果香港的体制和警察暴力没错,美国的体制和警察暴力也没错吗?

我相信以此完成一套无懈可击的论述一定难不倒中国人,万一自己的逻辑无法自洽,他们还可以把别人的经验变成“幻觉”,而墙的必要性被循环自证了:它保护了很多被它制造出来的有精神分裂风险的人。

从此以后我们都只有镜像,没有真相。


关于右翼化的美国:

争吵越演越烈时,大家都有点崩溃,有个女生几次问:“这还是不是反贼群了?”

这说明我们一直忽略了共同体内部的差异,而我们之前对彼此的某些期待和预设在这次势不两立的矛盾中被戳破了。这可能导致共同体的分裂,但也意味着我们需要重建彼此的共识和信任基础。

有朋友开始尝试定义群里持双方观点的人的政治立场——种种话语表明,在美国的光谱里,他们是右翼保守主义者(共和党阵营),而我们是左翼进步主义者(民主党阵营),之前没有互相发现,是因为大家都在讨论中国的议题。

我对他人的政治态度也比较敏锐,所以一度忍不住开小窗和朋友吐槽:“怎么觉得川粉就像是小粉红换了个主子?”

后来觉得,在对方没有政治出柜前,就给对方扣上川粉的帽子是不合适的,因为右翼保守主义者不一定认同川普。

我还记得2016年川普上台的时候,我国内的朋友圈子、以及内地社交媒体上,都是支持川普的声音,那其实是我的第一次共同体撕裂体验。我很想知道,川粉和小粉红有多少人口学意义上的交集,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种相爱相杀的羁绊在?

华人川粉是个神奇的存在,我并不清楚他们的审美标准或者在这个身份里获得的rewards是什么。不过普遍来说,种族问题也同样重叠着阶级问题,在美国掌握话语权的高级华人和非裔美国人很可能分属两个阶级,很多华人通过高等教育的途径留在美国,也因比较勤劳上进,据说华人家庭的平均年收入比白人家庭还要高。另外,比起人文学科,理工科、商科门类的留学生在美国更容易找到工作并获得高薪,所以国内中产的那一套精英主义、个人主义和社达主义思想,随着他们转移到美国之后,完全可以和这个资本主义体制里的保守部分无缝衔接。

这种关联不仅体现在个人身上。更魔幻的是,我们熟悉的很多中国特色操作,都开始在美国的语境里出现镜像。在川普称示威者为“暴徒”并威胁开枪后,又指控这次运动背后是“极左”组织ANTIFA操控,并发表“CHINA”和数个提及中国的twitter明示“境外势力”,就差直接说共产党是这次暴乱的幕后黑手了。

这毫不意外,把产业转型和全球化进程挤压锈带工人利益的锅,转嫁到“抢工作”的移民身上,并进行仇穆的种族化动员,不就曾是川普竞选时的策略吗?

不得不说,两国在以一种互相加速的互动,共同把彼此推向新冷战的舞台。这就是为什么,作为一个熟悉民粹和极权同谋把戏的中国人,在今天的美国也分分钟被触发PTSD。

历史的大潮我们无力阻止,但这次争吵也让我由衷感受到,没有人的私人经验和小圈子能够幸免于难,群成员之间的互动被暴力化和极端化的过程,成为了这个社会的缩影。也许留给我们的问题依然是:如何才能不助力这个不断联动的法西斯链条,如何才能不和恶性循环的暴力同流合污?人和人之间的共识究竟在哪里?我们还能不能重建信任?

在群里彻底吵崩之后,我不得不拉了一个新群,重申了群规,并安排了三个值得信任的管理员。但很可惜的是,我还是踢走了一个继续不依不饶的反方成员。

围绕美国的聊天恢复了平和。今天,群里有人问起什么是古典自由主义,我用抽离的视角和他们讨论了一下,发觉大家都平和开放很多,仿佛所有人都向着光谱中央靠拢了一点。

简单来说,古典自由主义就是美国保守派的价值观,强调私产至上,要小政府,认为政府不应该干涉经济和自由市场,信教,拥枪,重视家庭,反堕胎,反福利国家,不主张设置各种人为的平等政策,喜欢提本质论,例如:“黑人的基因XXX”、“女性天生就XXX”。

在女权主义者看来,所谓古典自由主义,更像是父权制和原教旨资本主义的混血儿。

我虽然认为右翼的沉渣已经积重难返,但仍然看到,古典自由主义是美国的立国之本,并且依然是美国的精神核心。它在年轻人眼里看起来守旧、反智、反进步,但保守派对人性的洞悉和尊重,和对社会的保护和稳定作用,需要有点阅历的人才能体会。

在对待权力的态度上,我的观念甚至是偏右的,所以我理解右翼对限制政府行为的主张。

一个人在某些政策上的观点偏右,某些又偏左很正常,所以对人划分左右显得简单粗暴。而且现今的总统和美国政府,往往并不是在左右之间摇摆,而是要同时满足左右的要求。对于普通人来说,其实就是在左右两边的篮子里选择政策支持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就好。

群里的人陆续讨论了一些宗教、经济和文化议题,虽然还是持有不同观点,但最后我们都意识到每个议题都有十分复杂的面向,应该克制用站队的思维去维护自己的立场。

社会的健康来自于平衡和制衡,中偏左和中偏右都比较能够顾及各自的利弊,因此不管左还是右都需要抵抗的是极左和极右,并且要明白二者互动机制的镜像原理——左派走得更左并不能将右派拉回中间位置,只能令其离得更右,反之亦然。

所以,川普可能得意识到自己拼命攻击的极左风潮正是孕育于他自己。我觉得美国右翼保守主义者们必须拒绝被川普绑架,并且积极推动改革,才能夺回自己的价值和美国的未来。川普正在营造一个为自己的权力量身定做的危机环境,试图说服人们只有他能够应对这样的危机,作为掌握选票的美国人,应该牢牢把握住自己选择的力量。

长远来看,我还是相信(希望?)美国会走出困境,就跟网上流传的某个钟点工的金句一样:

“美国游行一万次也还是美国,苏联游行一次就不再是苏联。”

在人类社会普遍被社交媒体架空,被消费主义和科技发展全面美丽新世界化的当下,美国依然民风彪悍,人们依然在乎,不惮为正义而战。这里有长久的公民运动历史,和足够有韧性的公民社会,也有互相制衡的权力架构、尊重司法的优良传统。


最后,关于我们:

最后我想说,其实目睹整个中文社交媒体都在谈论美国,感觉很复杂。因为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议题是中国要何去何从。

别忘了,美国这次爆发的全国性示威是发生在后新冠疫情时代的背景下,种族问题或许只是一个导火索。在这之前,全民已经经历了长达三个月的居家隔离和社交限制政策,大量企业倒闭,数百万人失业,虽然政府无差别发钱并且提供失业救济,但民间积累的压力已经到了一个极限,所以一遇到出口就猛烈喷发。

人类是社会动物,能够敏锐察觉到群体的律动。就像海洋中的鱼群,水温的改变酝酿了群体的情绪,这就是如同“传染病”一般蔓延的社会运动的秘密。

正因如此,看见他者,必然会令人反观自身。我完全能够想象在中国风平浪静的表面下,究竟被压制了多大的张力。

最近我家里人跟我通话时说,我老家成都在全国率先放开了摆摊的政策,允许商家和个人在公共空间里搭摊子贩卖商品。其他城市也纷纷效仿,政府开始积极宣传要大力发展地摊经济。

有人说,恐怕底层百姓的生活真的难以为继了。

不久前全国人大闭幕后,李克强在出席记者会时回答中外记者提问时表示:我们人均年收入三万人民币,但有六亿人每月收入仅一千元。截图在中文社交媒体上疯传,导致视频一度被封杀,后又莫名放开。

有人说,这是在打某人的脸。

这两天,新华社发布了一篇习近平“重要文章”《关于全面建成小康社会补短板问题》,文中称“总体而言,我国已经基本实现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目标,成效比当初预期的还要好。做出这个重要判断,是有充分依据的。国际社会普遍赞赏我国发展成就。”

更多的心有戚戚焉,相信身在国内的朋友会比我更有体会。

所以回头想想,我们在群里为了美国的种族问题吵了三天三夜,互不相让,几乎反目成仇,何不是这荒诞景观的一部分呢?


写完这篇文章时正值六月四日。三十一年前,我们中国人何曾没有过一场蔓延全国,轰轰烈烈的公民运动?国内已经夜深了,我们在群里点起蜡烛,发言祭奠。之前还在继续掰扯George Floyd案的群友纷纷留言:

“永不忘记,永不放弃。”

前辈安息,后辈努力。我们看着中国,想着那里的人民。


1989年6月2日北京抗议学生在焚烧《北京日报》,抗议报道不公。Picture by VOA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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