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沒辦法結束的關係

在每段關係的結束，我們並沒有失去這段關係，只是改變了在這段關係裡的身份標籤。

我和初戀對象高三互稱男女朋友，高三的暑假開始遠距。我們在時差 13 的小時的地球兩端，各自展開大學生活，並討論著完成大學學業後，要著手準備終身大事。

大一到大三期間，我幾乎每學期都修滿學分上限或是超修，因為提早畢業的話，更有機會提早搬去他的國家。但是，接下來的時光，我們爭吵不斷，他在異鄉求學的孤單，我無力分擔，而我在學校的趣事，他也無暇一起歡笑。

遠距三年之後，我提了分手，還寫下這樣自我安慰的話：「分手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提分手的我，也沒甚麼立場難過。到頭來還是放棄了，不否認過程當中，曾經自欺欺人，但是撐這麼久，也是因為很珍惜的緣故。反覆地揚起希望、再失望、再期望...但是很珍惜，所以不願意輕言放棄。朋友說這些曾經流過地眼淚啊、嘆過的氣啊，都化為過眼雲煙了；對啊，曾經那麼慷慨激昂死守不放，現在也就是這樣了。但是當死守變成只是死守，也就沒有甚麼意思了。那些曾經做過的努力，一點都不假，那些重量結結實實地由內而外改變了我很多。我相信這段關係令我們都學到很多，一點都不浪費。」

我印象深刻的畫面，是高三時，我申請上了第二志願，在猶豫要不要再考第二波的考試，再試試看能不能上第一志願。他對我說：「從世界排名的角度來看，你上這兩所學校，是一樣差的，還不如多把我我們剩下可以相處的時光。」當時他已經確定錄取了世界百名之內的大學。

此後的三年，他也不斷鼓勵我轉學到他所在的國家的學校。他說：「你現在不做的話，以後只會越來越困難，這個地方也只會越來越不願意給你機會。」直到我提了分手，他還是不斷的鼓勵我，只是台詞變了，從「你得過來。」變成「你可以更有信心，自己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而面對他的鼓勵，我備感壓力，甚至自卑，每當他提起「希望你花更多時間在準備轉學過來，好好為我們的未來打算」的話題時，我反而刻意想要展現自己在現在的學校，過得精彩的那一面，想證明即使在我的學校，我也能夠充實自己，完成很多事。而我越是展現自己生活圈的精彩，越是讓他覺得我冷落了他。

分手之後，我嘗試了很多事情，也度過一段幸福美滿的生活，晚了十年，終究也來到了他所在的國家，完成了不再會被他認定為「差」的學校的學業，但礙於國籍身份，一直沒辦法安身立命。在遇到挫折時，心裡仍會出現他的聲音：「到時候妳會後悔沒有早點來的。」

我從來沒有辦法結束關係，這些關係裡的聲音，已經變成我自己心裡的聲音。我和他的關係，不是我和「他」的關係，而是我和「我們的關係」的關係，只要還記得，就不會結束。

七日書第六天：寫下一個讓你決定結束關係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