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 | 流放小海 DAY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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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西半球,对自己的母语更加敏感。

有一次徒步,热情的A说:“哦,原来Mandarin不是橙子,是中国的语言啊。”

挺有趣的,虽然不会有任何大国自信和民族自豪,跟别人自我介绍的时候我通常对home country一笔带过,但无法掩盖的是你的东亚脸。有一次参加一个panel,刚到门口负责人一眼就认出了我,准确地说出我的名字。当时我觉得很神奇:我们只是通过邮件沟通,为什么他这么肯定我作为新人就是那个W?他怎么能这么笃信?

后面我想,其实这会议也就10人不到,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全部是英语母语者,而我却有一个不白的英文名,和一幅黄面孔。

在这里,第一次意识到,我的母语(粤语)与大国的官方语言(普通话),其实是两门完全不同的语言。在帝都的时候,第一次感受到语言冲击,为什么ta们说话能这么快,标准,恰当?为什么总能找机会取笑我们的口音?为什么我不能这样说这门语言?

官方语言背后当然有很多的排外的傲慢,我,我和她,不可避免就是主流以外的少数,总是说不准普通话。

来到这里后,其实能听懂粤语的人真不少。纽约短租的公寓,萍水相逢的住客竟然听出我们的粤语,这个佛山人在Baltimore某名校硕士毕业,说是不能离开广州,恰好在那几天找到了广州的英语助教工作。家附近的中超,理货员也听得懂粤语,结账的时候我们寒暄了几句,然后心里后怕:“刚才用粤语,该没有说什么丢人的穷鬼发言吧?”

得出这是两套语言这个(个人)事实,让我有了一种自觉的拒绝被入侵的感觉,老老实实承认这种天差地别。虽然We both come from China, 老实说,我们并不是用着太相近的语言。而且,你我故乡相差甚远,我不吃你的大馒头,你不吃我的甜豆花。

有一次和同学练习coaching,她很认真诚恳地复述我的处境,说我在新的地方,要使用另外一种dominant language,这是一个big transition,这需要很大的勇气。dominant language这个词语我写在笔记本上,一直记得很清楚,是一种很自然的保持中立的态度。

旅居ta乡,事实上现在几门语言,哪门都半桶水。开始掌握一些英语交流背后的社交技巧,但无意迎合,还是打算做那个呆呆的不懂接茬的亚洲人。

最后想起一句:

“So, here you are

too foreign for home

too foreign for here.

Never enough for both.”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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