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手的心
漫長而艱巨的工作,讓我們筋疲力盡,神魂顛倒。
你一頭扎進綿軟的床鋪中,仿佛一直擱淺的大魚,腳還身在窗外,頭腦卻已進入一種毫無畏懼的困境。
我看著自己,就像看著天上的雲,沒有相同的樣子,卻都被叫作一個名字。
記得有一首歌詞,是被一位許姓的詞人所寫,他說,我是愛你的,我愛你到底。
這讓我回憶起,他曾講過自己的童年,就在功成名就之后,他的回憶仍然清晰。并不回避,也不委屈,更不曾將這略微灰暗的生命,視為一種需要逃避的恥辱。如果我們不記住,也就不會報復。
每一天都希望自己能更愛這個世界,也更愛自己。
但在每一個浪頭襲來的時候,我們深深被埋在水底,無法呼吸;你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手,這一道道浪的山和谷,讓你不知什么時候結束,于是就總在懷疑,這堅持的可能,以及意義。那么,我可以愛下去嗎?我會愛自己到底嗎?
沒有人為此給出答案,但每個人都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秋天是蟋蟀的叫聲,秋天也是秋天的樹,秋天還有一種回憶,秋天的顏色、秋天的話語、秋天的夢,還有你。
日出之前,天已經亮了。
想到這樣一句話,讓人覺得一切似乎還有希望。
我們無法讓自己永遠活在希望之中,但絕望也曾經是希望的前導。
人生沒有一蹴而就,百試百靈的秘方,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個世界,我們總要不斷試錯。錯誤并非因為我,也不是因為你,更不是這個世界在故意搗亂。我們都是一只刺猬,必須找回最適合自己的距離。別因為那一點點錯,就責怪自己。
你還以為一片葉子,是從不是葉子,慢慢變成一片葉子嗎?
如果我們細細觀察,就會發現,即使是一片微小到看不見的葉子,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完整,無可挑剔,不容否認。我們也是如此。我們不是用學習來改變自己,我們只是在學習中,一點點看到了那個最初就已存在的「我」。
雕刻師花了三年的工夫,嘔心瀝血,埋頭苦干,最后也不過雕出了一枚栩栩如真的玉葉。
大自然卻早已在一個春天,一個秋天,就讓全世界都看到了無窮盡的葉生、葉長、葉落。
所以,不用羨慕,也不必比較。我們已經是最開始的目的,也是最圓滿的終局。無論是什么,愛自己,便是唯一的事。
想一想自己的呼吸,那呼吸中有我們所有的情緒。
受過的委屈,遭遇的背叛,傷心的欺騙,還有一次次強忍著去聽從他人的不愿意。
讓他們一個個來,讓他們一個個說,讓他們終于放下防備,摘下面具,露出自己——原來是你,原來就是我弄丟了的自己。
「夜晚,靜靜地看著自己從母親的體內逐漸生長,母親如土地,我就是那株樹木。」(《林中水滴》)
此時,仍然疲憊不堪,仍然無力承受,但一切已然因為這些痛苦而變得不同。我們并不是在痛苦中毫無所得,痛苦是真實的,所得也是真實的。當我們再一次經過暴風雨地帶,在甲板上張望遠方的陸地,或許這一切的回憶,已不必非要忘記。
水手,曾經都只被稱為水手,但對于一個有經驗的酒館老板,他很容易就會區分開那些經歷過和未經歷過的心,都是屬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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