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富裕的代价
沈琅
事实上,很多文章都在批评现代社会的种种弊病,并且因此付出了被删除的代价,我很钦佩。但我好奇的是,有没有一个反对者认真思考过,上位者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以我们最在意的言论自由为例子,为什么我们越来越不自由了呢?为什么国家明知道人民有精神需求,还非得限制精神产物的产出呢?因为影视和文化产业,恰恰是最容易也最难自发性垄断的产业。而这个垄断权,政府不打算交到人民手中。
为什么不打算交到人民手中?其实换位自己是当权者,你就会明白,这恰恰是政府出于“为了你好”的目的而做出的选择。
比如,当我们是小孩的时候,我们都会质疑,为什么家长不让我们看一些内容,血腥、暴力、性相关的内容都不让我们接触,甚至电视上的人亲个嘴,父母都要我们捂住眼睛转过头不许看。长大以后,我们成了长辈,也不让小孩看类似内容,即使是再开明的父母,也不会让小孩看自己没看过的带有色情内容的艺术作品,自己先看过,会安心一点。
“自己先看过再让小孩看”的过程,就叫审查。
所以,目前的政府,变得越来越像人民的家长。不只是少年儿童的家长,还是成年人的家长。不但各个网站都推出了青少年模式,成年人也展开了大学习,要看的东西小到微博微信消息,大到电影电视文学,都必须经过审查才可以看,仿佛我们都失去了判断力。
这是因为什么?恰恰是因为我们自己把权力交给了政府。我们要求政府这么做的。我们一开始不成立公会,没有争取投票权,到了后面,就没有了丝毫维权的渠道,变成了任人操控的玩偶。
因为我们不想负责任,怕麻烦。维权是很难很麻烦的,但如果人人都维权,自然而然就得有一套相应的机制出现。加入我们习惯了不维权,维权就从日常变成了新闻,到最后变成了不可能。
责任与义务是一体的,当我们行使公民权利的时候,我们就要负起责任,还是以言论自由为例,恰恰是因为现在言论的威力更大了,所以人们更害怕负起责任,因为我们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说出的言论,我们制造的艺术品会造成怎样的影响,所以我们干脆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让别人替我们做选择。因为国内事件已经什么都不能说了,所以我以国外的事件作为例子。
比如J.K.罗琳,《哈利·波特》的作者,她因为对一篇文章《来月经的人》嘲讽了两句,认为没必要否定“女人”这个词存在的必要性而卷入了风波,事情迅速发酵,纷纷被粉丝们抵制,甚至被烧书,被麻瓜网删除了个人资料,但她选择继续发声,不断解释自己的动机,越来越多人参与讨论,一条推特逐渐变成了一个越来越复杂的问题。
我认为她做得没错,有勇气坚持自己的选择,为言论负责。但又有几个人是罗琳?人们可能会陶醉于成千上万人的崇拜,但千万人的辱骂却可以把一个人逼疯。还有许多人给罗琳写信、发文章,支持她的选择,读过她写的书,明白她是一个坚定的女权主义者,绝不是在性别歧视。
但假如她不是罗琳,而是一个没写过书也没几个粉丝的普通人呢?
普通人已经做出了回答,他们绝不想要承担这样的风险。
现代人很喜欢删掉朋友圈,删掉自己的微博,或者设为个人可见。而这甚至都不是出于被网络暴力的原因,可能就仅仅是因为这条朋友圈没人点赞,我们就已经受不了,假如是这条朋友圈被几百万条脏话刷屏了呢?恐怕没等超过两句脏话,这个朋友圈就已经没了。人们甚至受不了观看自己三天以前的朋友圈,哪怕少于两人点赞,这条信息都变成了黑历史,不值得存在。在发表言论的时候,我们总要附带一个缓冲情绪的夸张表情包,因为我们受不了任何误解和冲突,以及随之而来的麻烦,哪怕其实我们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宝贵,也绝不能浪费在与人进行深入交流上。
我们生活的这个时代,是一个要求完美的时代,是强迫症的时代,是一刀切的时代,是正能量的时代。它不允许我们存在不完美、多维度、自暴自弃、甚至是不功利的想法。我们也不想深入了解一个人,因为人总是有缺点的,我们只想看到完美的人设不想了解真实的人,所以才有了那么多草人设的粉丝,偶像哪怕吸口烟她们的梦都要破碎。(cào)
这是利益至上的时代,利益要求我们变成机器人,而机器人应当是完美的,而不是多维度的,复杂的,厌世的,这反而导致人们越来越复杂、自我矛盾和厌世。我们受不了我们的不完美,所以我们删除朋友圈。我们受不了我们言论可能造成的任何负面效果,所以我们删除微博。我们受不了我们做出的选择可能是错误的,所以我们把做选择的权力交到了政府手上,就拿不回来了。
我们不可能又把权力交给别人,又让别人按照我们想法做事,不可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而最可怕的想法,就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相信,政府在做它认为对的事情,它认为,正能量的视频和消息对人们更有益。看那么多丧的视频干嘛?看那么多负面新闻干嘛?你又做不了什么,看它也只是徒添烦恼而已,我看到就好了,我会慢慢解决问题的,你不要瞎操心,好好过你的日子不好吗?
它认为,要达到共同富裕,我们必须抛弃掉一些不重要的东西,比如人们的自主选择权。因为人们是无法全面地看到事情的复杂性的,有时候就连政府也不能,但既然政府掌握了较为全面的信息,为什么还要把决定权交给那些不明就里的人们呢?让我来,我来承担信息,我来承担解决问题的重责,你们开心还来不及,凭什么躺着的人指责我办事的人有问题?这不是躺着说话不腰疼吗?人民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做的决定肯定比政府好呢?看看特朗普,看看脱欧,你又怎么能说人民的选择就是对的呢?当人们把信息权交给非死不可这样的网站时,发生了什么?网飞拍了一部纪录片,专门吐槽这个问题。看看吧,就连西方人民都觉得大企业靠不住,要加强对未成年人的信息审核,要削弱企业的掌控权,把权力交给更为人道主义的审核机构,要求审核机构以“为你们好”作为目的来进行审核,这不就是我们在做的事情吗?咱们已经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还抱怨什么呢?
现在,人民生活的目的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如果你想要负起责任,就加入公权力机构;如果你不想负起责任,就别加入,谁强迫你了?其他人还在打破头想进又进不来呢。但你既然不负责任,就别逼逼了,好好过正能量的日子去吧,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干嘛呢?
这逻辑,简直无懈可击。
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呢?
问题就在于,人们要的并非是绝对的自由,也不是绝对的集权,人们要的是居中的状态。
这就是最难的要求:政府得管,但不能管得太宽。这个尺度怎么把控呢?就比一刀切复杂多了。
还是以言论自由为例,最理想的状态,似乎是西方尤其是美国推崇的分级制度。问题就在于,只要是影视存在,就肯定有空子可钻。盗版影视网站在管控如此严格的中国尚且存在这么多,在西方那肯定就更多了。不太懂操作手机电脑的婴幼儿就不说了,如果说青少年会乖乖听话不看超出年龄层分级的盗版影视,你信吗?没人信,西方家长也不信。他们的做法跟中国家长一样,尽可能不让小孩玩手机,而不是建立一个居中的制度,既尽可能保持孩子的自由,尊重他们的意愿;又尽可能确保他们会自觉看更健康的内容。不是做不到,是真的很难。相比花那么多力气整分级制度,不如一刀切,不符合审核的统统不准看,盗版网站全部清理掉,VPN全部禁止,只看国产,只看经过审查的引进片,这才安全。
但我们不是只想要看正能量的东西啊!我们负能量的部分也需要理解,也需要共鸣,我们羸弱的部分也渴望被看到和包容啊。这样一刀切掉我们的一部分,告诉我们它是错的,要丢掉,虽然看起来是对的,其实让我们痛苦不堪,并且无法言说。在我们最需要文艺作品替我们言说的时候,偏偏又不准看了,那就造成了心理抑郁窒息的恶性循环。
人的本性就是两面的,又想向善,又想堕落;又想约束,又想放纵。做到居中是难上加难。大部分人是要么向善要么堕落,要么约束要么放纵,然后用另一半来弥补自己心里的失落,然后发现其实伴侣只是自己臆想中的弥补,实际上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我们只能接受这点,生活是不可能完美的,不可能达成一切愿望,我们只能选一条路,然后一条路走到黑。
政府也意识到这点,所以,显而易见,它选择了最容易的一条路——一刀切。我们只要向善、约束,不要堕落和放纵。逻辑上是对的,事实上却是错的。比如,为什么要有周末?就是因为人们每周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堕落。就连孩子也需要。尤其是孩子最需要。
政府应该成为的,是人们堕落的底线,而不是上限。政府最不应该成为的,就是权力酿造的犯罪窝巢。
但是集权,就必然会造成这种结果。
我们得试着自己解决问题,但如何解决?从最艰难的维权开始。
下一个问题在于,我们要的究竟是什么?是共同富裕吗?
说实话,我们想不到那么远,我们不知道共同富裕是什么样的,什么时候会来,我们已经开始不相信这个目标会来了,即使我们生活水平已经远远高于上个世纪,但我们但却不快乐,反而很焦虑,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
为什么?我把它总结为“方向消失”。
人们什么时候最快乐?其实是达成目标的时候最快乐,就像跑步的时候,跑的过程是很痛苦的,但是冲过终点线那一瞬间,你是很快乐的,因为你做到了你想做的事情。更快乐的是,赢得比赛。
生活也是一样,我们需要一个前进的目标,否则我们就不知道往前走是为什么,这再正常不过了。问题在于,现代生活的每个目标看起来都非常难以实现。买房,很难,要还几十年房贷,还完了房子也到产权期了。买车,很难,还很堵。生小孩,最难,最麻烦,一辈子的事情,而且现在老了也不敢指望儿女养老了,儿女把自己养活都谢天谢地了。
这些目标不但难以实现,还需要付出一辈子的努力,就相当于你明知道这是个负心汉,还要义无反顾地嫁给他一样,不但过程艰难,还显得特别愚蠢。负心汉好歹是个人,房子和车甚至都不是人,连句谢谢都不会对你说;而孩子是最有资格骂你的人,因为你把他们带到了这个操蛋的世界上来继续受罪。
所以,自然而然,有些人不想要这样的目标,或者说不把这些东西当做目标。比如我。这些东西,有了当然很好,但它对我来说却是不是目标,而是债务。我不想背债,我想要一个我能在短期内完成,并且有机会“赢”的目标。
我们要的是对自己的生活有一定掌控权,我们要的是一个又一个可以达到的目标。
问题是,没有这样的目标。
真没有。
我想找一个我喜欢的工作,工资低一点不怕,工作内容我喜欢,同事也都是正常人,老板别老刁难我们就行。可是一直居然找不到这样的工作。最难受的是,父母永远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不忍耐。不忍耐不公正的待遇,不忍耐老板发神经,不忍耐同事的甩锅,在他们看来,忍耐这些天经地义,我却无法忍耐。一次次因为无法装孙子而失业,我变成了父母眼中的不稳定因素,甚至是失败者,被拿来跟其他小孩比较——那家的小孩是公务员,这家的小孩会赚钱,那家的小孩好办事,只有我,一次次因为学不会忍耐而失业。这是最难受的,感觉就像父母更希望我们成为一个完美的代言词,而不是坚持我自己的选择。
即使我再怎么坚定自己,面对这样的反复比较和失望,也很难不动摇。就好像我不想跪下,父母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跪下,我难受的不仅仅是跪下的这个动作,还有按自己的人居然是父母。
在父母的眼里,我们生活在一个以他者目光为核心的竞争世界里,不可能做到真正的自我,总有部分要被社会化,要被同化,要被以统一的标准来衡量。而这种他者的注视因为互联网和手机的无处不在,被放大到了可怕的程度,衡量的标准也日新月异;今天你家小孩上大学就很厉害了,明天你家的小孩要拿全额奖学金在国外读博士后并且毕业后回国拿到高薪职位才是牛逼。越是身处高位,人们就越容易不满足,越容易陷入疯狂。所以这是个恶性循环,假如我们达到了富裕,我们追求的是超级富裕,资本的升级没有尽头,要追求的只有增长,没有喘息的余地。
在以增长为目的的资本社会下,要求人们不断满足资本的需求,成长为一个永无止境增高的摇钱树,一个完美的化身,一个不会因为工作而忽视家庭的人,一个996还有时间健身整容和读书的内外兼修者。
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这么在意他人的目光,别人对我提出要求,我就会觉得是别人的错,因为他们根本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我就因此长出了少有的反骨,变成了人群中的异类,逐渐变得自闭和缺乏对他人的信心。
我选择了维权,选择了坚持自我,却一再被打压,反对、失业,让我每时每刻都在质疑自己的选择,质疑我是否应该忍耐,是否应该选择从众。可我就是做不到,所以维权并没有让我更快活,反而更痛苦,那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方向消失了,许多有原则的年轻人也因此要么方向消失了,要么原则消失了。怪不得抑郁症成了流行病。
按照社会的要求,我们要做的恰恰是像父母要求的那样,永远对现状不满足,永远超越自我,永远挑战最高薪资,向着完美发起不可能完成但不能松懈的挑战,然后99岁过劳死在自己的总裁办公桌上,送葬的时候有五百个小鲜肉为你哭泣,这才是社会人的完美结局。
问题是,现代社会的本质是在造神,在打造完美的资本增长算法机器,打造永动机,而不是供养人。遵从规则,违反人性,痛苦。挑战规则,被当成异类,痛苦。所以人们注定要痛苦,
在社会化的过程中,我们自然的部分愈发泯灭了,我们回不去原始人的生活,我们却也丧失了现代对“人”的定义。似乎,最可笑的是,成为“谢尔顿”,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谢尔顿几乎从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他也根本不在意是否因此伤害了他人的感情,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充满着规则,稳定的团体,稳定的一切,这样就够了。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毒舌吐槽任何人,所以他不会痛苦。
为什么《生活大爆炸》越来越不好看了呢?恰恰是因为谢尔顿越来越“人性化”了,他开始在乎别人的感情,也会被伤害,开始懂得了妥协与包容,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与选择,甚至当众袒露了自己对朋友们的爱。
但我们喜欢的,却是那个自私自利,极端自我的谢尔顿。因为这样的他是不会受伤的,永远享受最好的座位,做自己喜欢的事,不用在意他人的看法。我们想成为的,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这就是共同富裕的代价,这就是资本社会的代价——人的异化。
异化的过程,不是由自私自利到富于感情人性化的过程,而是反过来。我们学着变硬心肠,学着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慢慢变成了一个极端自我,不在乎他人目光的人。我们注定要成为的,就是谢尔顿这样自私自利的人,对物品的感情远大于对其他人的感情。
这就是为什么,家庭的观念在分崩离析,忠孝的观念也在瓦解,女性也逐渐由利他主义者变为利己主义者,男性则变得越来越封闭,乃至疯狂,反社会。
这是我们共同选择的道路,无法回头,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所有人都在问的问题是:下一步是什么呢?当人们都在说,会变好的时候,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呢?其实根本没人知道“好”的定义到底是什么。
我们以为的好,是觉得世界终究会变得不同,变成一个有目标的世界,人们能够摆脱现有的疑惑和痛苦,变得快乐起来。但事实却是,人们逐渐不在乎了,人们逐渐老去,习惯了科技的进步和人性的退步,习惯了社会的毒打,变得越来越自私,不在乎他人的目光,甚至可以光着膀子坐地铁,让孙子随地大小便,然后被社会抛弃,死亡。新的人类长大,拥有过曾经的黄金年代,然后失去,然后痛苦,然后不在乎,然后死亡。
以上是我写的悲观结尾,但是我觉得很不满意,因为我虽然按照逻辑推导出了这样的结果,但谁希望活在屎一样的未来里呢?于是我发文章给秀儿,看她能不能推翻我的结尾。毕竟我以理性思维见长,她却以感性理解见长,也许理性无法解决的问题,感性能够给予希望。
以下是秀儿写的结尾:
有趣的是,我们想成为谢尔顿这样的人,想特立独行,想随性洒脱,不顾一切,甚至不用在意别人的感受,但我们却不愿意别人这样对待自己。人,终究是社会性的人,我们总希望被接纳,被包容,被温柔以待,但是我们却很难先这样对待别人。举个例子,人人都想拥有特权,不要否认。当你看到有人在故宫周一闭馆的时候,肆意开豪车进去撒欢,你会愤怒,会抗议,会要求彻查到底;但当给你一个任何可以随意进出故宫的权利,你一定不会拒绝。这就是人性,我们希望自己不受约束,却无法忍受别人不受约束。 在社会制度的更迭中,必然会爆发各种各样的矛盾和问题,而共产主义,共同富裕的目标又实在太遥远,社会制度更迭的道路也是相当漫长的,我们迷茫,彷徨,没有目标,那么未来到底是什么样子?我们值得为此焦虑着奋斗吗?
我认为的共同富裕,只是未来社会的经济基础,只是物质高度发达的表现,只是共产主义社会的特征之一,未来社会必将是一个人类素质高度提高,精神文明高度发展,人们专注于满足内在需求,向内探索的时代,人人都可以做自己热爱的事业,有自己清晰的目标,不必为生存而竞争、四处奔波。对未来过于乐观和悲观其实都不合适,最重要的是立足脚下,个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表现出群体的特性,“你什么样世界什么样”这句话不一定不对,也不一定全对。每个人看待世界的视角和对世界的认知都是不一样的,一座山,一千个人眼里会有一千种风景,何况整个人类社会呢?你对世界的态度决定你的生活状态,更加反映出你对世界的认知。相比怀疑和否定,是否应该更看重行动?善意会传染,快乐会传递,一个人的力量很渺小,但当一个群体都为之奋斗,有共同的价值观和追求,或许,更加开心的生活,有可以实现的目标,也不是一种幻想,而是一种确切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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