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惘《金都》(一):編劇黃綺琳
《金都》黃綺琳身兼編導,而她在一個訪問中強調自己喜歡是編劇多於導演。唯有是《金都》大personal,她不想別人執導,於是自己來。在今次的成功後,卻没有計劃在導演崗位再上一層。
《金都》是很好的港產電影。它好在不避俗,寫得真,所以寫得深。記得黃導曾在她自己面書上引用某人說,如果劇中外賣仔到埗,打開門時大嚷「外賣到!」那就表示編劇失職了。寫對白時必須時刻問自己,到底在現實生活中他們是會這樣講的嗎?如果不,那就不要用罐頭開出來的對白充撐場面。
這電影看得令人開懷的地方也在於此。在下總覺得黃導寫對白比她導演的鏡頭更精彩。在這一套很personal關於愛情婚姻的電影,編劇若果將太多的自己投放入去,很容易「現身說教」,將自己的句子硬塞入角色口中,結果會是,在穿着背心踩着煙頭的香港人口中出現沙士比亞式對話。在大部分情況下,儘管編導不想觀眾笑,那實是很有喜劇效果的。相反,黃導在《金都》中很克制,甚至没有讓主角們太似明星格。嚐嚐對白很對味,自大的香港人應留意一下平日自己說話的方式,有什麼問題?就是講來講去都揾唔到啱嘅字。詞彙很貧乏,又偏偏大家習慣了,一個「咁」字已可傳情達意。黃導之高招也在這個點晴的「咁」字,兩個角色講出來,好似講同一樣嘢,又好似不是。在那是與不是之間,兩人距離由親密又去到無限遠。那幕可見黃導閱世之深。
在金都商場裏兜兜轉又轉,鄧麗欣的演出很準確地捕足了香港人的迷惘。一般來說,主角不多不少也有助推進劇情,所以一個「唔知想點」的主角是很少有的。但,我們不能否認,這的確是多數人的生存狀態:我們厭惡日復日同樣的工作,也討厭強行進入自己生命、控制自己的不速之客,如男朋友的老母。而在我們知道「想點」詳情之前,就有人幫你計劃結婚了。
/關於婚姻的來臨如此理所當然,關於婚姻的條文如此不容反對,關於婚姻的安全如此高於一切/
在黃導寫下劇本的時候,那幾年香港還有點自由,在個人層面,極運仿佛很遙遠。在個人面對的命運中,婚姻是最接近極權特質了。關於婚姻的來臨如此理所當然,關於婚姻的條文如此不容反對,關於婚姻的安全如此高於一切,乃至所有人都要年年講、月月講、日日講。很久没有對一個戲中角色如此共嗚,鄧麗欣演出的無奈、抑鬱、傍偟,通通都是香港年輕人的寫照。命運如此不由分說地壓下來,還迫着我們高呼幸福感恩。一想到這裏就覺得嘔心。
阿芳、我們香港人,有勇氣承認這個真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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