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徒手記（二十）

不得不繼續這個系列，是因為確實有些話要放到這裏。但這些話到底有沒有價值，卻又很難判斷。之前也有類似情況，前一天覺得振振有詞，後一天就發現這些話不過是情緒宣泄，大多沒有實際意義，除了作為個人的記録，還有它的意義，便只剩下一些空洞的呼叫和廉價的字眼。

我很難完全避免這種猜測，但又不得不開始寫，這雖然想要作一個聲明，卻又並不是對各位讀者所說。因為這個系列，從本質上來說，並不是一種交流。就像摩崖石刻，那些刻在最顯眼處的，一定是希望永遠留存，供人賞看憑吊。也有一些印記，只是隨手刻畫，或許過上很久，連憑藉的山石都崩塌改變了，卻不求人能知道。

今天要說的，是一個人遇到難題的時候，到底該怎麽想。這是第一個問題，還有沒有後續，那就看到最後吧。

一般來說，人不會和阻路的大山找彆扭，我繞過去好了。這也是很多人處事的慣例，并沒有什麽不好，很可能大家都是這樣，反而世界會更和平也不一定。

可總有些事，我們躲不開，在某個時間，某件事情，冥冥之中就是要由你來處理，怎麽辦？

要把握兩個支點：其一，要面對，要靜下心來，開始梳理源流始末，找準癥結的難點在哪裏。也就是說，必須想弄明白這座大山為什麽會出現，我們要達到什麽結果，這個結果又為什麽實現不了。這個時候，重要的不是解決的辦法，而是我們先清楚困難所在。因為如果很容易就想清楚解決辦法，也就不會在我們心中造成困擾，讓我們想去逃避；

其二，要將自己放低，不是每個人都是諸葛亮，而且身邊的上下左右也都沒有把你當作諸葛亮，所以不必一臉愁苦，擺出一副鞠躬盡瘁的模樣來。這就像一匹被派去偵查的小馬，難道有人指望這匹小馬就去打敗千軍萬馬嗎？不能不說有這樣天賦異稟的小馬，可對於大部分人來說，我們真地只是一匹普普通通的小馬而已。

前些天的一些小場面，也讓我發現，儘管我們明白老子所說的上德若水，但真地被人看低，我們真地很難以在心裏接受。每個人都有一顆自尊自傲的心，這也是自信心的由來，要做到像水一樣，善於處在下游，不爭，無為——其最關鍵的立足處，反而是沒有說出來的無不為。

否則，所謂謙虛禮讓，就會變成了自輕自賤。

不自信的人是做不到真正謙虛，這是修養的一種階梯，必須歷階而上，一個臺階看一個臺階的風景。沒有達到自信的境界，便強行要做到如水，並不容易，甚至完全做錯了。

這大概也就是忠恕之道的意義，忠於自己的職責，盡力去做；將心比心，推己及人，又要推人及己。為所應為，卻不越位而為。因為不去作為，意味着失職，而越位而為，則意味着，增添了彼此的風險。從總體上來說，每個人都按照自己權力大小，去做好權力範圍的事情就可以，讓小馬拉大車，雖然看起來節約，其實難免有翻車的風險。

還是有第二個問題，這也是接踵而至，連鎖反應下的事情。

人在什麽時候才能更認清身邊一切，也明白我們的位置？

在一些特殊場合，特殊時段。我不說是什麽了，畢竟人人都會經歷。

這種必然的結局，並不是基因調整和富貴榮華所能避免的，可以無限延遲，卻總有不可逃過的一刻。人能飛起固然很好，可誰又能保證從心所欲的降落了。古來聖賢大都看透了這個問題。可那些呼籲風雲，叱詫四海的帝王們，卻很難避免這種結局。三代以後，要麽受騙上當，要麽家破人亡，要麽管他血雨腥風，要麽成為後人評說的對象，真能在妻兒面前安然而去的，太少，也真未必有。

古人說，愿再不生帝王家。可要是並非末世呢？這樣的人，還會有這樣的言語嗎？確實有，卻屈指可數。大部分人，都還是在那裏風雨飄搖，看似金碧輝煌，卻終於如同煙雨柳堤旁的宮殿樓閣，只剩下殘瓦斷垣。

這樣想來，能夠設計出選舉這個辦法，又限定了進退時間的人，當真是了不起。不僅僅是從制度上來說，便是從人性上講，也是一件有慈悲心的事情。

最後要說什麽呢？

我想起的是那位唱着跳着，至今仍讓我們不勝唏噓的歌者，他拍過幾部關於世界的MTV，可裏面的主角卻是孩子。

孩子們拉着手，看不到盡頭地連接在一起，每個人都在笑，笑得很開心。

我知道他的命運，希望他會變為一顆星。每個人失去後，都會變為一顆天空的星星，在那裏，它們永遠眨眼微笑，即使相隔千萬里，也一樣身處同樣的天空。

謝謝身邊的每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