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

對于世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觀察。

廢名曾經寫過一篇小文，名為《樹與柴火》，其中提及：

「我覺得春天沒有冬日的樹林那么的繁華，仿佛一枚一枚的葉子都是一個一個的生命了。冬日的落葉，乃是生之跳舞。」

他寫了一個孩子對于拾柴火這件事的喜愛，十分滿足地說上一句：小孩子頂喜歡揀柴。

如果你身在文明世界，應該不會為了引火這件事為難，更不會認為，生火做飯是一件需要日日維持的事。

但有過類似生活經驗的人，很容易就明白，一個家庭要想保證每日安穩度過，需要做的事，總是超出人們想象的。

今天的日子，很多時候，我們已經體驗不到，自己勞動給自己生活帶來的直接影響了。

記得佛教傳入中國，也漸漸改變了乞食的戒律，變成了自己耕種，自己收獲，所謂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當然，廢名先生的這篇小文，不能如此理解。

真正讓他寫下這些文字的，恐怕還在于那句頂喜歡，以及十分滿足。

這種感覺才是重要的。

正如我們對于很多思想的追隨，重要在于自己的喜歡，而且一定要十分滿足。如果不能喜歡，不能滿足，而偏偏要忍受痛苦，去求得某種外來的認可。那就不會有這對于冬日和春日的體會，也不會看到一枚枚葉子中的一個個生命了。我們不能感受到外界的生命，那么自己的這一個，也就要枯萎了。

這篇文字到了后半段，反而不及前半的可愛了，因為里面多了一個著實的我。

我的觀察，讓原本懸置而無盡可能的事物，變得有力量，卻也失去了輕盈。

心不能承受這樣的重量。

因為一絲絲的重量，都會讓這架天平失了平衡。有時候想想，我們失去的歡樂，往往都是因為這突如其來的一時不平衡，卻要在往后余生中，手忙腳亂，不停調整。

葉子落下的時候，本來無意，可我們看見了，也就讓這世界多了一枚，不同于其他落葉的葉子。

提著滿籃的柴，明明累了大半日，卻又喜悅而歸。

這是孩子的念頭，沒有反思，更不會質疑，只有對于未來格外明亮的期待。

母親是這一切的源頭。

于是天真可愛的人，便誕生了。

我想這樣的世界，一定要更加可愛。日本童話里的銀河列車，似乎也是如此的筆調。但那里面所蘊藏的，便多了很多人間的哀傷。沒有人認為世界就該如此單純，也不會認為這世界停留于此，就不會成為悲慘的故事。

一句話可以溫暖很多世界，正像一點火，點燃了，就再也不會熄滅。

你問這是為什么，就像廢名先生文中所寫的那樣，火熄滅了，卻已經在柴火上引燃了新的火，那火本身到底熄滅了沒有？

并不是所有的語言，都能夠被翻譯的。

正如今天聽來的故事，也許經過一個冬天，就會在下一個春天生長，讓一個孩子微笑，讓兩個孩子喜悅。

有空的話，去踩踩滿地松毛的林下小路，那感覺，柔軟又厚實得如同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