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女

2021 年 7 月 15 日

最近读了上野千鹤子的《厌女》，深有感触，做了很多笔记，但这本书读了之后没法很快说出感受，需要长久消化和对应现实进行思索。

最近读了上野千鹤子的《厌女》，深有感触，做了很多笔记，但这本书读了之后没法很快说出感受，需要长久消化和对应现实进行思索，所以这篇文章将分为两部分，第一部主要书写我对厌女的理解和感悟；第二部分则讲了与它紧密相关的厌男症，尽管书里没提到厌男，但我在生活中却对此有着深刻体会。

我最近开始注意到了无处不在的男主角👦。并不是我以前没注意过，只是这种注意从未如此明显，就像当一个人买了新鞋之后，会发现满大街都是同款；当我读了《厌女》之后，我发现满屏幕都是“第一性”。大部分电影、书籍、游戏的第一主角都是男性，以他的角度展开叙述。你脑子里想一个电影或小说，主角有90%的可能都是男性。包括我最爱的电影《海上钢琴师》和小说《哈利·波特》，而且作者罗琳还是女性，她的笔名之所以是J·K·Rowling，也是因为当时写作魔幻儿童文学的人主要是男性，出版商怕女性作者的魔幻小说卖不动，所以建议她使用中性的缩写。近几年才出现越来越多的女性题材作品，因为我们再也无法对此视而不见习以为常了。

那么，究竟什么是“厌女”呢？

在书中说，厌女就是女性蔑视。并且在男女身上有不同的体现。

在男人身上的体现为“符号化”，即为不把女性当做和自己一样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视为一个符号或标签。举例子：圣母和婊子对照组。用张爱玲的话来说，就是白月光和朱砂痣👰💃；用流行语来说，就是女神和绿茶婊。女神的代表是初恋，许多男人心中都有个近乎完美的初恋（暗恋）对象，她是那个你喜欢了很久但不敢接触的人，因为你一方面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一旦接近幻想肯定要破灭的。其中的关键词是“你觉得”，你把自己对于完美和肯定的渴求投射到了女性身上，容易让你忽视她也是一个有缺点和会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绿茶婊的代表则是男人们千百年来的拯救妓女情节🤠，从杜十娘到韩寒的《后会无期》，再到刘慈欣《三体》里的程心和庄颜，再到我最近批判的电影《同学麦娜丝》，里面直接把女神和绿茶婊融为一体，表现了一个猥琐男可悲但并不真实的幻灭过程，显得尤为讽刺。前段时间之所以如此流行痛骂绿茶婊，恰恰是因为男人爱她们，女人嫉妒她们。实际上，世界上并不存在真正的女神和绿茶婊，这都只是标签，是女性被符号化的表现，也是人们欲望的折射。

前文提到女人会嫉妒绿茶婊，这就引申到下一点：女性也会厌女，而她们的表现形式是自我厌恶和嫉妒。【自我厌恶】是书里提到的，【嫉妒】是我补充的。在厌女症的影响下，女性天生就要对自己感到不满足，觉得自己不够美💄，容易把自己一切问题的成因都归结到自己生而为女人身上，正如男人容易把自己的一切问题都归结到女人身上。假如一个女性痛经、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和工作，她们很容易冒出的想法就是——假如我是个男人，一切都会迎刃而解。比如：“假如我是个男人，我最了解女人，所以我会很容易得到对象。”但这其实是个伪命题，假如你是个男人，你就不会这么了解女性了，所以起跑线是一样的。

1988年，新疆自治区吐鲁番市，妇女和她们的孩子。| Marie Mathelin

但有些命题是真的，比如：“假如我是男人，就不会再有痛经。” “假如我是男人，就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更多理由不做家务。”等等。但这并不能说明男性就没有自己的问题，比如他们有更大概率短命、秃头、得前列腺炎和肾病等等😵。

但我无法忍心指责女性会冒出自我厌恶的想法，毕竟就算自己不这么想，别人也会积极地给你挑毛病——你找不到对象，说明你不够美、不够瘦、不够努力、不够有钱，你要是个男孩该多好，男孩胖一点不要紧，女孩胖一点就要嫁不出去了。男孩长得普通不要紧，内涵最重要；女人有内涵管屁用，男人最讨厌多话的女人🤐。

这些话虽然很难听，但很遗憾，在目前这个社会竟然都还是大实话。于是，在自己和他人的共同努力下，你想不厌女是不可能的事，连我这个愤怒的女权主义者都有根深蒂固的厌女思想。以上那些女性冒出过的想法，我都有过，我都抱怨过，我无数次质问老天为啥把我生成个女孩，我要是个男的能避免多少麻烦，在游戏里选择扮演的角色也以男性为主，因为我不想让别人把我当做一个需要照顾的角色看待。

但逐渐地，我接受了自己就是个女性的事实，我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我也不想做变性手术，那么我只能接受事实，并且试图改变厌女的现实。看到让我不舒服的言论时，我会说出自己的感受；在有人对我的外表提出毫无理由的挑剔时，我直接怼回去（委婉表述“关你屁事”）；在我爸妈催亲戚婚的时候，我直接当面说催了又不能让天上掉下一个亲戚的意中人，导致他们也不敢催我了。

但这种变化并不是一跃而就的，我用了很长时间才逐渐弱化我的厌女思想，但它并没有消失，即使在读了《厌女》之后也没有消失，只是让我更强烈地意识到了它的存在。

所以当我看到那个表情包时，我觉得非常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