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写作联系《爱利尔》、三

hokosens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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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午后,四面仍旧是万里晴空,尽头的锯齿状山脉顶端微微发白,或许是终年不化的积雪。今天是飞艇到达大陆的第五天,罗依曼穿着一条深蓝色的长裙,戴着那顶之前险些被吹走的蓝色贝雷帽,靠在北侧的围栏上,望着远方发呆。这几天的下午,罗依曼都会来甲板上醒酒,断续的寒风扑面而来,有节奏地挑动着她迟滞的神经,把血液里最后的一点酒精吹散。罗依曼静地像座雕塑,她望向飞艇的后部,鼓鼓的浓烟从几根粗大的铁管口排出,像一列列逃离海底的黑鳐群,罗依曼看着这些铁管的样式,打量起了飞艇的动力构造。她又想起了那几个南欧人,她被骗了,至少她觉得是。那几个南欧人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就只是就是想来体验一下望远镜,这种上过中学的都司空见惯的破烂玩意,这些没有见识的南欧男人!一想到自己还对那些个修长高挑的鼻子起过兴趣,罗依曼又打心底里来气。

她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蒸汽机械工人,而且有一个难看的酒槽鼻。每当学校的冬天有人鼻子冻得发红时,她就会想起自己的父亲,以及那令人难以忍受的酒精味。从小罗依曼记事时起,她就经常看见被母亲训斥的父亲抱着自己的啤酒肚,弓坐在家门口的台阶上,不知所措地望向夜里寂静的道路尽头。

此时,熟悉的脚步声响起,爱利尔走上了甲板,罗依曼既有点兴奋又有点失落,她已经好久没和爱利尔畅谈了。这段时间的爱利尔很少出门,她总是呆在自己的房间,仅仅时而到甲板快速地远眺,伸出胳膊和手指比划着什么,然后在自己的写生本上飞快地挥笔。罗依曼不好意思去打扰她,她觉得爱利尔认真的样子非常迷人,一双蓝色的眼睛在远方的山峦和近处的草纸间跳动,像机敏的鹿。她只好静静地看着,看着她蜡白的脸,她不明白男人的意义,简直像一群酒精与汗液浸泡的家畜,时不时还会沾染上赌博的恶习,给一个美好而健康的家庭带来无妄之灾。罗伊曼想着想着,回过神来,此时,爱利尔已经径直走到了自己面前,罗依曼困惑地打量自己四周,还没等她想明白爱利儿的目的,就被抓住了双肩。

“完成了。”

“什么…完成了?”罗伊曼背压着微微发凉的栏杆,茫然无措地问道。

“其实…“爱利尔腾出另一只手,把罗依曼转了个面,指着她仓促抓紧的栏杆说:”飞艇的高度非常适合三角测距,结合栏杆的上下缝隙宽度和飞艇的速度,我可以很轻松的还原这条航线上的几个重要标志物的位置和海拔高度。“

“不需要…飞艇的高度吗…“

“不需要,这就是三角测距的核心,几何学上的相似性就可以反算出飞艇飞行的高度了。”

“你可真厉害…“罗依曼挤出一个笑脸,“但是这些不已经有地图可用了吗……”她看向爱利尔,却发现爱利尔并没有看着她,或许,爱利尔还沉浸在自己的小壮举里面吧,她之前成绩一定很好,可为啥没有继续做研究呢?爱利尔一毕业就去地调局了,难道是因为爱情?对啊,她还从未跟自己谈过爱情,罗依曼想着想着,却感觉爱利尔抓着自己肩膀的那只手突然按紧了,她看见爱利尔的眼神也突然绷紧了,她该不会是听到自己心里的话了吧,怎么可能?她生气了?

“快看!“

“啊啊?“罗依曼一下子摇头晃脑,不知道该看哪。

”看远方!“。她赶忙顺着爱利尔指的前方看去,那边只有笼罩大地的低矮积云和隐约露出的荒芜黄土。

”那里有什么吗?“罗依曼看着这些略微发灰的浓云,看不出有什么特色。

“云层的高度不对,”爱利尔皱褶眉头说:“火积云,这里有活火山,但云高不对,规模也不对…”接着她又打断自己的话,“那为什么没有声响,如果真的爆发过,我们不可能…”

“警报!请甲板乘客回仓!”突然,飞艇顶部的发出了急促的蜂鸣声,穿着厚重的夹克外套的空乘从中部进入甲板,他们个个看着都像腰围粗壮的大力士,顶着浑圆的头盔,墨色的玻璃下看不清相貌。乘客们困惑而紧张地按照这些大块头空乘的指示,离开甲板。罗依曼紧张地扯了扯爱利尔的袖口,她却纹丝不动,罗依曼鼓起勇气说:“我们也走吧,要撤离了…”


“再等等。”爱利尔越发凝重的盯着那片混沌的云层,她仿佛发现了什么奥秘,完全不理会身后一边赶来一边呼喊她们撤离的空乘。她看着那团低于飞艇的云层,那里仿佛受到了扰动,开始向内部蜷缩塌陷,局部的坍缩逐渐向飞艇方向延伸,仿佛是雪地下的一只鼹鼠,划出了一条指向你的通道。

这是爱利尔第一次看见龙。

当爱利尔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早已连着罗依曼重重地撞在了空乘的怀里,一只黑影和蓝天一起反射在空乘的头盔玻璃上,她发现自己还在下坠,紧紧地抓住空乘的白手套,她向下方看:被自己的另一只手抓住的罗依曼正在哭着尖叫,她的帽子已经化作一个蓝点。飞艇侧歪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把整个飞艇急速地掀翻,她只记得自己看见一面漆黑的墙突然升起,狂风伴随着扩张的阴影把她和罗依曼重重撞退。

“不要松手!”爱利尔听见了一个女声从头顶传来,空乘也继续顺着甲板下坠,爱利尔眼睁睁地看着甲板的栏杆从自己面前向上划过,接着,她感觉双臂被重重地拉扯,疼地快要撕裂,她抬头看见空乘踩在了栏杆上,她那套厚重的盔甲一下就压弯了栏杆。爱利尔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空乘厚重的身体继续缓缓后仰,她看见黑影从空乘的轮廓后显现,头,翅膀,尾巴,那就是一条传说中的龙,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已经爬升到了那个高度,翱翔在飞艇的上空。

这是我最后看到的景象吗?伴随着越发后仰的身体,爱利尔开始有些迷糊,突然,仿佛时间凝固了一样,她感觉后仰停止了,除了罗依曼的哭声,一切都静止了,飞艇也停止倾斜,空乘也仿佛粘在了已经弯曲的栏杆上,她看见一条锁链从空乘腰部伸了出去,或许就是这个栓住了甲板,固定住了她。

“别怕,已经安全了!”爱利尔对着罗依曼说到,“抓紧我!”

罗依曼停止了哭泣,她不敢低头看,只是抬头死死地抓紧爱利尔的手。罗依曼听见了右舵汽轮全开的声音,飞艇正在全力扭转平衡,她又一次哭了出来,一种得救的希望也压垮了她的心。

爱利尔看见脚下八千米处的地面,即使是庞大的山脉也只留下了几条勾勒主峰的曲线,她看向之前黑影的方向,却发现黑影早已无踪无迹,四周除了蓝天还是蓝天,天空是如此的宽阔,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海里,四面如此的通透,脚下如此的空旷。回复平衡的过程持续了2分钟,待到甲板稍微可以站立后,她们被赶来支援的空乘们一齐拉了上来,爱利尔拖着无力的双臂不住地喘气,而罗依曼则是倒在地上哭。

“你们不要命了吗?!”一位空乘摘下了头盔,他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为什么不听指挥撤离?”

“托尔斯!”

“是!”

拉着爱利尔的空乘解开了系在甲板上的救生索,用命令打断了托尔斯的愤怒,“她们没有违规,从时间上讲”,她摘下了自己的头盔,紫色的长发顺着展开,她紫色的眼睛镇定而威严,一点也不像是刚刚才险些从高空坠落的样子,“这次是突发事件。”

“是!卡洛尔大副!”

“先带她们避难,龙在哪?”

“报告,跟丢了!”

“那我们也先避难。”

“是!”

爱利尔被搀扶着下了甲板,她不时地回头去看那位紫发的大副,继而望向黑影消失的天际,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和这让她魂牵梦绕的生物的第一次相遇,居然是以这样不友好的方式。她叹了一口气,看着前方被搀扶着的罗依曼的背影,开始想着如何跟罗依曼道歉,但谁能原谅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呢?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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