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慨～理想的教育

最近香港有齣電視劇《野人老師》。故事背景講述一間以大自然為本，給孩子混齡自主自由學習的學校～大地小學，校長是野人老師。

學校裡其中一個學生叫聰聰，是一名患有輕度自閉症的小朋友，不太懂用語言表達自己，在傳統學校因為時常出現情緒，經常被同學排擠取消笑，老師甚至為了減少聰聰對課堂帶來的影響，要求他整天在學校「扮石頭」站著不動。聰聰後來轉校到大地小學，因為喜歡在桌面上繪畫寫字，曾經被同學不理解而回憶起傳統學校被說：「聰聰做錯」引起情緒而忍不住咬了老師的手去抒緩自己。老師一直以「聰聰，你沒有與人不同」去肯定他，把聰聰經常重複別人說話的情況向其他同學解說聰聰只是想記得老師的說話，後來同學們逐步同理聰聰的狀況並相處和諧。

其中令我最深刻的場景是有一次大地小學全班師生在戶外活動吃飯後，聰聰去了洗手間，其他人習慣在門外集合。聰聰出來後不見大家，因為以前的經驗，誤以為是大家「捨棄」了他，開始產生幻覺及情緒，認為是自己做錯事，所以被罰被忽視。這個時候兩位老師也不知所措，聰聰的情緒反應越來越激動，甚至拿起餐刀不許老師走近他。在這千鈞一髮之間，野人校長衝了入去走向聰聰，一邊對他說：「唔駛驚，校長喺度」，一邊用手接住餐刀，然後擁抱正在哭的聰聰說：「你冇錯，唔關你事，係我哋嘅錯，係我哋冇好好睇住你，對唔住⋯⋯」。

這一幕讓我感動到流下眼淚⋯⋯心裡面百感交集⋯⋯因為我與珮妍都時常經歷相似的情景⋯⋯心裡不禁渴望香港能有多些像野人校長⋯⋯不是去批評去嚇驚這些小朋友⋯⋯而是能夠明白被評自閉症/特殊需要/智障/不能用言語表達自己的孩子⋯⋯都是「沒有不足·沒有做錯」，接納他們每個人的「獨特」。我時常想～我們這群自稱為「正常」的人，是否可以想一想如何去安排適合「個別需要」的環境及對待去給他們，給予一個安全、安心、自在、自主、幸福、喜悅的滋養空間讓每個「他們」都可以成為更好的自己，而非迎合統一標準下的成功呢？

我時常把珮妍比喻為「極為罕有/瀕臨絕種」的「貓頭鷹🦉小姐」。她沒法融入城市的生活，因為她的身心需要特定的生態環境才能繼續生存下去，而我們需要做的，並非要求「貓頭鷹🦉小姐」去適應城市生活，糾正她與生俱來的本能及習性，而是找到一個接近她原生環境的地方，保護這片滋養她的生態，讓她自然成長便是對她來說最好的方法⋯⋯像魚只需要回到大海、猴子只需要回到樹林⋯⋯就是這麼簡單！

我寫了以上這個分享，其實是基於上星期我與丈夫就珮妍的「持續休學」，應教育局缺課組跟進員及珮妍仍留有學位的特殊學校校長、老師、社工邀請進行三方視像會議。會議前的特殊學校老師及社工曾到我們家探訪，當時我再次向她們解說珮妍的獨特及我現在正在使用「輔助教養模式」及「瑟谷教育精神」去養育珮妍（已經解說了兩年多），描述當中的收穫及成效，期望校方有更深的認識而認同這是對珮妍長遠成長最佳的選擇。

所以那天的三方會議，我心中一直有所期待。最後，他們雙方還是熱切要求珮妍可以進一步逐步回校上課，那一刻，我的心「真的碎了」。幸好會議開始時因為珮妍剛醒來需要我陪伴，我丈夫代替我與他們討論，我才聽到他們及覺知到「其實他們是不會改變立場的」，也不會因了解珮妍的真實需要而認同我，他們的唯一目的/職責，就是令所有孩子回到學校上課，哪怕有什麼原因。這個教育局缺課組的人員，沒有特殊需要兒童的基本知識。讓我既感慨又憤怒的是這些受到教育訓練的教育界專業人士，口中一直以「對珮妍好」去設法要求我們配合，務求令到珮妍的身體可以踏入校園，他們相信只有學校才是唯一的最佳選擇，更視「只要珮妍再次回到學校」就是一個「大進步」。作為教育者他們無視珮妍對現今教育制度的恐懼及她的真實需要。我真的沒辦法同意他們，我需要為我深入了解及嘗試相處十年的珮妍發聲，絕不容許別人再「以愛之名」去強行對珮妍做出內心傷害。這次會議我沒有再解說及抗行，因為知道他們只會因應他們想要的結果去進行，倘若我們不配合，他們有權可以引用法例去強行珮妍入學。我丈夫一直建議我去配合，所以我們一直交足文件，得到政府心理學家寫信支持在家學習。丈夫在會議中就珮妍的情況婉轉告訴他們「珮妍不能接受強制性的舉動」，否則心理影響難以預測，所以最後也是以我與心理學家達成的共同目標進行～

1）緩慢的逐步進行

2）重要基準：珮妍開心、自在、自願

3）重視珮妍情緒及選擇

所以～現在每週老師與珮妍視像電話15分鐘，珮妍參加與否，參與多少，不要緊，按她意願，就是持續嘗試這互動平台，慢慢建立關係。這星期的視像珮妍想結束對話時，自發對老師說：「下星期再見，（揮手）拜拜！」

根據香港法例，所有兒童在15歲前必須入讀學校。因此，我們只需要配合多15個月，珮妍滿15歲，我們便可以真正的自由，不用再交文件。我們一直為自己的選擇而負責任。我並非抗拒珮妍回校及憎恨教育體制，的確有些學生很喜歡上學。我所考慮的是珮妍的意願及感受，當學校在她心中成為了恐懼、抗拒、惡夢、大叫大哭的來源，學校是否仍然可以成為她成長中的助力及滋養呢？教育的意義對我來說就是令一個人變得更好、發揮應有的能力、活出自己最佳的版本⋯⋯所以「教育」絕對不應該被場地、制度、文化、概念、標準等所限制⋯⋯應該「真正的以人為本」才是孩子真正需要的教育。這是我個人的感受！

能夠在此說出心底話真的很舒暢釋懷！感謝大家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