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一种练习

香草百利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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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病、告别、葬礼

新年第一天开始生病,白天抬不起手脚,夜里流汗将床铺打湿大半。台灯还开着,法农的书摊在沙发上。我的世界由一个又一个怪异的梦组成,有时我能发觉恐惧的源头,醒来前全身都在战粟。妈妈望着说话都觉得痛苦的我:“快点好起来吧。”我感到莫名其妙,因为很久没有经历这样突如其来的病症。

我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去世了。

半夜妈妈敲我的房门说,有同学拨电话过来,让你接。我这才知道L急急忙忙联系了所有高中时关系近的朋友,唯独我因为生病没有上网看讯息。我看到消息之后在床边沉默许久,身上的疼痛突然消失了。过了好一会我开始慢慢移动自己的身体,发现这几日因为病痛而无意识流的眼泪有某种巫术的灵性,我在另一具身体里感受她的病痛吗?我是不是应该庆幸,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时我没有在度假,没有在狂欢,而是也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接受生命里的事件都没有预告与彩排。

一周后男友坐六小时的班车来探望我,病愈的我眼神比之前明亮些,跑到他的面前说:“你来了。”他笑,之后吻我。我们模仿很老的夫妇挽着手在河边散步,去公园爬山,穿厚厚的外套拥抱,在电梯里接吻被陌生人撞见所以脸红。我们总在交谈,像两个人第一次相遇,要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交代清楚。我告诉他洛杉矶的日落和沙滩,他向我描述参加过的很自恋的婚礼。我转转眼珠他就会知道我要吐出的下一句话。我们的对话是另种编码,运行、发明、注入幽默的暗语。

直到我重访同去世的朋友游戏过的酒吧,我不敢与如同昨日的情景对视。正如我明白自己和男友其实面临截然不同的人生路径,当他坐上明天离开的火车,我才是那个应当收拾行李启程的人。

葬礼是一场告别,那么是不是每次挥手转身都隐含着某些事物的死亡?

我的悲伤发生在道别之前,幸福的时刻我已经格外落寞。临别前夜我问:“你不伤心吗?”他攥紧我的手说:“总是好过这一切都没发生过。”我连笑容都苦涩,这句话成熟得仿佛排练多次的结果。他最终还是比我更擅长扮演大人。

我说,希望时光可以倒流。讲给此世的他与彼世的她。

他回应不要,因为他早在计划下一段旅程。

我措手不及,这次换他将记忆和想象力颠倒,原来通往未来的列车上,有他坐在我的身边。

或许过去与未来象征着同一个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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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思考时间时,我的存在蕴含着时间。时间因我的意识存在而流动。在一个感受离别与死亡的午后,我突然理解了如此康德式的断言。

我会回到我的生命里,我应当像一块磐石。

致我最爱的女孩多多

永远思念你的L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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