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93《史記》卷四十二〈鄭世家〉10:國有賢者,如有一層防護罩!
──────────原文──────────
二十五年,鄭使子産於晉,問平公疾。平公曰:「卜而曰實沈、臺駘爲祟,史官莫知,敢問?」對曰:「髙辛氏有二子,長曰閼伯,季曰實沈,居曠林,不相能也,日操干戈以相征伐。后帝弗臧,遷閼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爲商星。遷實沈于大夏,主參,唐人是因,服事夏、商,其季世曰唐叔虞。當武王邑姜方娠大叔,夢帝謂己:『余命而子曰虞,乃與之唐,屬之參而蕃育其子孫。』及生有文在其掌曰『虞』,遂以命之。及成王滅唐而國大叔焉。故參爲晉星。由是觀之,則實沈,參神也。昔金天氏有裔子曰昧,爲玄冥師,生允格、臺駘。臺駘能業其官,宣汾、洮,障大澤,以處太原。帝用嘉之,國之汾川。沈、姒、蓐、黃實守其祀。今晉主汾川而滅之。由是觀之,則臺駘,汾、洮神也。然是二者不害君身。山川之神,則水旱之菑禜之;日月星辰之神,則雪霜風雨不時禜之;若君疾,飲食哀樂女色所生也。」平公及叔向曰:「善,博物君子也!」厚爲之禮於子産。
二十七年夏,鄭簡公朝晉。冬,畏楚靈王之彊,又朝楚,子産從。二十八年,鄭君病,使子産會諸侯,與楚靈王盟於申,誅齊慶封。
三十六年,簡公卒,子定公寧立。秋,定公朝晉昭公。
──────────翻譯──────────
鄭簡公在位第二十五年,鄭國派「子產」出使晉國,慰問「晉平公」的病情。
晉平公說:「我占卜後得知是『實沈』、『臺駘【音代】』作怪,史官不了解他們的來歷,冒昧地請教您?」
子產回答說:「『高辛氏』有兩個兒子,長子叫『閼【音惡】伯』,二子叫『實沈』,他們居住在大森林裡,互相不容,整天拿著武器互相征伐。堯帝認為他們不好,就把『閼伯』遷到『商丘』,主持祭祀『辰星』,『商地』的人們都仰賴他,所以『辰星』為商地的星宿。堯帝讓『實沈』遷到『大夏』,主持祭祀『參星』,『唐地』的人們依賴並沿襲了下來,服侍夏朝、商朝,唐地的末代君主叫『唐叔虞』。正當『周武王』的妃子『邑姜』懷著『大叔』時,曾夢見天帝告訴她說:
『我命妳的兒子叫“虞”,就封給他“唐地”,讓他祭祀“參星”,在那裡繁育他的子孫後代。』
等到他的兒子出生後,手心的紋理像是個『虞』字,於是就叫做『虞』。等到周成王滅亡唐國後,就把唐國封給了『大叔』,所以『參星』是晉國的星宿。由此看來,那位『實沈』是參星神。從前『金天氏』有個後裔叫『昧』,擔任水官之長,生了『允格』、『臺駘』。『臺駘』能繼承他父親的官職,疏通了汾水、洮水,給大澤修築堤防,居住在『太原』。顓頊帝因此嘉獎了他,讓他在汾水流域建國。沈國、姒國、蓐國、黃國等,忠實地掌管著他的祭祀。現今晉國主宰了汾水流域,滅亡了那一帶的國家。從此看來,那位『臺駘』是汾水、洮水之神。可是,這兩位神靈都不會危害您的身體。對於山川的神靈,就要在發生水旱災時祭祀;對於日月星辰神,當雪霜風雨不按時令而降下時,就得祈求消災降福;如果您病了,是由於飲食、喜怒哀樂及女色所造成的。」
晉平公及【晉國公族】「叔向」聽完稱讚說:「很好,真是個廣識博學的君子啊!」賞賜子產豐厚的禮物。
鄭簡公在位第二十七年的夏天,鄭簡公去朝見晉君。冬天,鄭簡公畏懼楚靈王的強大,又前去朝見楚君,子產都隨行。
鄭簡公在位第二十八年,鄭君病重,派遣子產會見諸侯,與「楚靈王」在「申邑」訂立盟約,楚王殺死了齊國「慶封」。
鄭簡公在位第三十六年去世,兒子「鄭定公」「寧」即位。這年秋天,晉定公前去朝見「晉昭公」。
─────────解說與心得─────────
在上一篇內容的最後,鄭國最終改任命「子產」擔任國相。令人感到訝異的是,原本鄭國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只要傾向楚國,就勢必會引來晉軍的討伐;反之,則會招來楚軍的入侵。因此,歷任鄭國國君雖然不斷游移在晉、楚之間,但卻屢屢遭到晉、楚的攻擊。然而,當子產擔任鄭國國相後,就再也沒有看到晉、楚兩國出兵討伐鄭國了!?到底「子產」用了什麼方法讓鄭國免於兩大強權的攻擊呢?或許,還真的是因為子產的德行吧!?
在這幾段的開頭,子產奉命前去慰問晉國國君──晉平公的病情。晉平公說自己占卜的結果,好像跟「實沈」與「臺駘」的作祟有關。但晉平公周遭的人似乎都不知道這兩個鬼怪為何方神聖下,只好請教了子產。沒想到,子產竟然很詳細地說明「實沈」與「臺駘」的歷史背景,最後更是很委婉地告訴晉平公:他的病情跟「實沈」與「臺駘」無關,應該是「飲食哀樂女色所生也」。說得直白一點,就是「生活不檢點」的緣故,跟神靈鬼怪無關。頓時,讓晉平公與大臣都稱讚子產的博學。
反覆看了看子產的說明,可以看出子產對「歷史」滿熟悉的。在今日或許被不少學生視為死背無用的歷史學,其實在過去可是被視為博學的一門科目。為何過去對會歷史的人那麼看重?這是因為知道歷史的人可以說出一件事情的緣由,並從中探索出智慧。相反地,今日如果僅僅把歷史當成考試的一門科目,似乎很難從中提取出智慧。或許,身為歷史老師的我該多一點從歷史中汲取智慧,才能讓歷史這門科目不僅僅只是一門考試科目吧!?
言歸正傳,子產其實除了博學外,更懂得委婉地說出對方的毛病。我想,這點才是各國國君很看重子產,進而不去攻打鄭國的原因吧!出兵鄭國可以用鄭國背叛盟約當作理由,但如果是出兵攻打有賢能的子產所在的鄭國,應該就說不過去了。也因此,即使子產一方面出使晉國慰問晉君病情,一方面又跟著國君出使楚國訂立盟約,但晉、楚兩國並沒有像過去那樣出兵攻打鄭國, 這就是因為鄭國有賢人的緣故吧!?
那麼,這位看似憑空出現的子產到底是誰呢?司馬遷在這之前並沒有任何說明。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或許就會揭開子產是誰的真相吧!?
以上,就是這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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