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寫出成長軌跡 · 第六天

Day 6 丨「学」采菌子

tuncy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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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好吧,我就问问题,一直问问问问问,只能这样学习了。

#第六天

你跨過了什麼?曾經覺得無法平安度過的瞬間,現在看看並不特別,如果可以對那時的你說一些話,你會說些什麼?

我跨过了火盆。(笑)

跨火,又称跨火盆、过火盆、迈火盆、过火炉、跨火薰、过火海、过火群、槛火盆、过火,是一种跨过火堆以袪去秽气、趋吉避凶的民俗,常见于除夕、婚礼,在丧礼、扫墓等关于死人的仪式之后也常会以跨火驱邪,在出狱或被告在诉讼中胜出后也常会跨火除秽。人们相信火有袪除秽气、邪灵的功能,火燃烧也有越烧越旺的美好寓意。

跨火的由来已不可考,而据考古发现,婚礼中的跨火可追溯至旧石器时代后期、父系社会的初期,象征新娘从娘家火塘跨越到夫家火塘。而丧葬中的跨火大概也始于同时期,用以驱除厄运和晦气。有明文记载则始于汉代,相传新娘入夫家门时有“三煞”伤害新娘,分别是青羊、乌鸡、青牛,于是以置草于门阃内喂青羊,撒谷豆喂乌鸡,焚草喂青牛。而婚礼新娘跨火之俗也见于日本,《隋书》有记载当时倭人婚礼“妇入夫家必先跨火”。

在新婚之礼曾看见过跨火盆——仿佛象征某种「新生」。如此看来,「跨过」果真是一种具有典型象征意义的仪式性行为:我万分渴望跨过火盆,不过看起来这并不容易——昨天晚上发给最贵的星盘师 Y 看最近写的字,她大声称赞说写的不错,又说:但 tt 在状态不好的时候能迅速转运,看来最近状态很好,慢下来,不动了。我摸不着头脑,不知是祝福还是调侃——火盆看起来对我来说还是烫了点,跨过去有点难,只能拎起裤脚,忍受着烫,一边烫一边想,自己能不能炼就真金不坏之身,吾以此火为吾身了(嗯?哪里不对,但做梦,我尚会)。

那就写点还在火上烤,但知道在烤的事情好了。

嗯,今天早上去采菌子。

害,采菌子,吾所欲也。但也可能太「欲」了,结果变成重重的砝码。到集合点的时候,原本以为会给我讲界门科目纲属种的小哥说他要负责做饭,他爸爸带我去采菌子。啊——我突然心里一凉,但开始给自己打气:没事的,没事的,都是 local ,我能「学」到东西的。

过了会儿,叔叔吭哧吭哧地开了辆白色汽车上来,他抬头看我在上面坐着,说:「你采蘑菇的啊?」

我嗯嗯点头,爬上车。车上已然挤满三个同行伙伴。互相没打招呼。正好旁边有人直播,大阵仗,监视器、灯光照片,一堆工作人员,左边的姐姐笑了声「这大企业,外企的吧。」我突然汗毛立起,进入奇怪的旁边都是陌生的「城里人」「战斗模式」(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心想:完蛋了完蛋了,又要面对「现代人」了。耳朵开始嗡嗡作响,局促地不知怎么放腿。

下车。整车人还是一声不吭。我只觉得气压低低。叔叔开始准备背篓和棍子,以及——鞋套。我嗯哼一下:啊,为什么要鞋套,会滑吧(好,我已然进入划分「你我」的状态),并且拒绝要棍子——「路会这么陡吗?」姐姐问。「这是进树林前必须要的准备!」叔叔说,「你到时候进树林,先打几下,有些东西就出来了。」我应声接过,并且:靠,我到底在坚持什么。

「徒步」开启。——说是徒步,可能是因为我压根不知怎么采菌子,就恍然跨进了丛林之中。我拿着棍子在地上做登山杖的支撑,埋头跟着一路挺近,但完全不知道手脚眼是否要为「采菌子」做额外准备。

「这里有,你们采。」叔叔拿着跟烟,指着地,打破我的埋头挺近。

「这是什么菌子?」我问。

「xx菌。」——果然,我担心的问题来了,我一句话都没听清,混杂着本地口音的普通话,让缺乏足够知识储备的我(明明那天下午已经浅浅翻了下云南有毒菌的书),仿佛在听一种天外来客的「天籁」。我的内心开始急躁了起来,「这是什么树啊?」我转头一问。

「板栗。」

「都是吗?」

「都是板栗。」

我没有去捡那个菌子。内心还带着点点不满:可恶,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既不介绍这里的生态背景,不告诉我这里的植被情况不说,又不告诉我采菌子和找菌子的要法,我要怎么办吗!你告诉我在哪里我就埋头捡吗!那我怎么「学习」嘛!——而且,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菌子叫什么诶!

那好吧,我就问问题,一直问问问问问,只能这样学习了。——我一边幽幽暗暗地想,一边想跺脚。

同行的一个妹子捡起来那多白白的,头上带点青花的菌子。并接着跟着叔叔走。我低着头,一边生闷气一边看到些小小的、刚出头的菌子,心里默念:雨季都快结束了我才来,怪不得我遇不到多少菌子。

「这里也有个菌子。」叔叔在一顿左右「乱走」后,拿棍子指了一下前方。

「你采吗?」妹子问我。我摇头,说着她蹲下身去。

「你们采菌子嘛,怎么不采。」叔叔看着三个都不蹲下身的我们说。

我不吭声。心中还在生气我都听不懂你说这是什么菌子,我怎么采。他只是略带困惑地看我们,接着又拿出一支烟,抽上,往前走。

天哪!我简直要爆炸了。我突然好生气,生气小哥没跟我说不是他来带队。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采菌子方式。我拿着棍子使命地戳着地,内心驶过一万个念头——我好想撒手说:我不捡了,我要回去。我怎么学嘛,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我感觉我在一片陌生的、充满迷雾的丛林里东碰西撞,偶尔出现一位路过的 stranger,然后跟我说:那里有!但那里是哪里啊!救命。

我生着闷气。耳边传来那位同行姐姐的尖叫声:果然吧,她不擅长走山路,更不知道怎么应对这些「小动物」——嘿,「城里人」,我给我的标签打了个重点符号。我们的速度放得很缓。我茫然,她失措,哈哈。

「看到菌子要捡。」在放缓的脚步中,叔叔转头跟我说。

我终于把不知在检索什么的低头抬了起来:「但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菌子。」

「你先捡了,看到菌子就捡,等下回去再看什么是什么呀。要先体验嘛。」他一边抽着烟一边说,不知这是第几根了。

烟雾弥漫在树间。「那有毒怎么办?」我说。

「有毒没毒都先采了。先采菌子,然后再回去分辨。」

「没毒的要知道。有毒的也要知道啊。」

我突然好像被一拳重击。可能是受到某种等下会学的信号的安心,又好像是「都要采」这件事的点醒。我弯下腰面对地上完全不知名的菌子,用棍子翘起的那瞬间——

「45°角对准泥土,这样能翘起来。」叔叔说。

哦哦。一种莫大的提醒——在之后我到处寻找菌子的过程中逐渐变得清晰。在抛掉「到底这是什么菌子,叫什么名字,什么树下可能有什么菌子,有没有毒……」的一系列连珠炮弹式的知识性问题后,我发现我其实不断锻炼和磨合的,是面对潮湿的草堆,颜色类似的枯叶,到处皆是的蜘蛛网,偶尔会戳到头顶的针叶,越来越陡峭的地面,以及——

「你要蹲下去采菌子,弯腰的话你刚采的都掉出来了。」叔叔提醒我。

——的具体操作时的细节。

我一直知道我的眼睛会在丛林里失焦,虽然我很确定自己能「走」,但我始终觉得丛林和我隔着一层膜。即便在这几年的旅行里,我看起来可以不再纠结那些地理与生物「知识」来欣赏 ta 们,但我依旧深深得要从这些东西里获得某种定位自己的安全感——现在,我和这座山是陌生还是熟悉的?是否只是牢牢地把脚踩在地上,我就已经和 ta 建立了第一个联系?我无法肯定地回答我的问题,但只是向山的深处进一步走着,总之刚刚,我终于确定地采到了一朵大大的美味牛肝菌(以及刻意找了一些我知道大概率有毒的红菇和鹅膏:以待鉴定)。

「啊!好大的蜘蛛!」同行的姐姐又一次尖叫了起来。

「你那棍子动一下 ta 的网就好了。」叔叔说。

「不要!」姐姐和她男朋友说,「这样 ta 就没有家了。」

啊……噗嗤。

我突然在内心把标签划了一下。嗯,这么说来,我可没想过这么多——emmmm,是好敏感细腻的「城里人」。一定要说的话,也有点可爱——

我继续埋头前进:「我走你们前面吧。」我说。


就不反思了。虽然本来想检讨一下今日的自我觉察:但想睡觉。火就先烧到这儿吧。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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