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新闻伦理作为一种尺度

墻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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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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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伦理奠基于新闻,它规范的是新闻的行为,但绝不会去禁绝新闻本身。正如人类的道德源自于人类,它试图让每个人都追求本善,但却不会因此毁灭人类。因此,在没有新闻的空间中,谈论新闻伦理,就如同在真空讨论氧气的意义一般,空泛而不切实际。

自从新闻出现之后,历史的编年中,有很大一部分就由新闻来构成了。历史学家许倬云就曾说道:「新闻是短历史,历史是长新闻」。而在学者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看来,阅读新闻将读者的心灵世界联系起来,在同质性的时间中,形成「想象的共同体」。

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画面:通过新闻,即便生活毫无交集的两个人,都可以通过阅读同一篇新闻,感受到了字里行间描述的事实和传递的情感,进而产生一丝微弱的关联,摆脱原子化的存在。当条件合适的时候,他们便会成为牢固而不可摧毁的同盟,拥有不可匹敌的力量,抵御一切邪恶的侵蚀。

当然上述的想象只是理论中最完美的模型。现实往往并不会按照学者的理论严丝合缝的推演。在昨晚的那场局限于新闻业的舆论风波中,有部分新闻从业者悲伤地发现,自己心心念念宠溺的受众,将新闻伦理作为了唯一的尺度,丈量着在逼仄空间左右挪腾的新闻实践,并据此得出结论:即便在这样一个信息的真空中,新闻也是不应该存在的异类,应当视同病毒,从自己的生活中清除出去。

尽管,与并不专业的受众讨论新闻伦理是一件过于刻薄的事情。但是,在昨晚,仍然有相当数量的媒体人,以自己丰富的实践经验和理论修养,对受众进行了一场新闻伦理的科普与教学。教学的效果尽管尚未可知,这却显示出,新闻业还有残存的理性和执念,希望能够已经成为废墟的土地上,建构起支撑新闻的四梁八柱,让后来人能够不至于从钻木取火开始,重拾新闻的文明。

当然,这必然是一种奢望。因为受众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外行,而是会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工具,以最快的速度汲取新闻伦理学的皮毛,尤其是那些站在道德至高领域的词汇,譬如「二次伤害」「最小(减小)伤害原则」「媒体逐利」等等等等,以此对抗媒体人的自卫。正如「旧闻评论」观察到的一样,这其中还不乏新闻学生和初入行的新手。

但是,会使用词汇并不代表人们真的了解什么是新闻伦理。在仔细阅览完了「人物」那篇引起争论的稿件以后,我有十二万分的信心认为,即便最苛刻的新闻人,也不会认为这篇报道有违新闻伦理。事实上,绝大多数正常的媒体人,都首肯了其正面的意义和价值,进而对报道中技巧和方式方法的缺憾,予以了不同程度的批判和建议。

专业的肯定和非专业的诟病,其标准都是新闻伦理的基本原则。但为什么媒体人和受众会出现完全相悖的结论,皆因双方并没有就何为新闻伦理达成共识。

在专业的角度来看,新闻伦理奠基于新闻,它规范的是新闻的行为,但绝不会去禁绝新闻本身。正如人类的道德源自于人类,它试图让每个人都追求本善,但却不会因此毁灭人类。因此,在没有新闻的空间中,谈论新闻伦理,就如同在真空讨论氧气的意义一般,空泛而不切实际。

但是,在非专业的角度,新闻伦理却变成了可以毁灭新闻的最佳武器。受众们挥舞着新闻伦理这个趁手的武器,却极其容易被一种险恶的心思所利用,以最小的成本,最快的速度,从源头上消灭信息,以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所以,重建新闻从业者与受众之间关于新闻伦理的共识,显得尤为重要和紧迫。最基本的就是要让所有人明白,新闻伦理的基础,在于新闻本身,人们就必须鼓励媒体追逐新闻事件,不断逼近真相,而不是相反。当然,你我纵观新闻所处的环境四周时,也不难发现,不仅强敌环伺,对新闻虎视眈眈,专业新闻人的心猿意马也在不断削弱这个行业本已孱弱的力量。除了由于激愤挺身而出的一部分人之外,剩下的人或苟安,或谄媚,或消沉,要想重新整合力量,让对抗新闻的日渐沉沦,绝非一日之功即可成功。

这是一个悲哀的现实,但若说没有一丝积极的因素,却也未免太不负责任。当新闻伦理作为一种尺度,标定了一部分新闻从业者与受众巨大的认知鸿沟和道德差距,其实也甄别出了好与坏,善与恶,美与丑。这是信息社会自净的第一步。倘若假以时日,或许会有力量荡涤开来,让清者愈清,浊者愈浊,泾渭分明,沉渣自不会泛起,污染你我的视听。从这个意义来说,新闻永远不死,它可能只是在凋零与兴盛之间摇摆,守护着人们的思想与权利。

CC BY-NC-ND 2.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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