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tters懸浮課有感——移民、民族、自我
加入Matters創作至今,感激所有給我拍過手的人們,讓我可以用Like coin換取比錢更有價值的事物:) 我把第一筆Like coin用來換取人類學家項飆出品的《懸浮時代課》,在此整理和分享上課的感想,作為反思學習的記錄。
項飆老師的講課很好地解釋了為甚麼許多中共人移民到了外國,還是會為祖國服務、打擊異見人士,堅拒融入當地圈子。他們會繼續使用中共特有社交媒體,比如沿用微信溝通,透過微博、QQ吸收資訊,製造強力的同聲同氣同溫層。他們在中國擁有很多資源網絡,甚至賺錢還是在中國賺得多,生活還是在中國過得好,但是為了保障資產安全,才選擇移民。
所以即使移民到信奉另一套價值系統、行另一套法制的國家,他們吹奏的始終是偉大的祖國,抨擊的始終是邪惡的「外國」。外人可能會覺得他們很矛盾,他們卻覺得是貫徹始終。而我聯想到的是,嘲諷他們口裡說不、身體卻很誠實,似乎不會有甚麼成效。倒不如讓世界明白,這類移民是不會真正尊重移居的國家,也無意尊重移居國家的價值觀。換個方向想,要融入移居國家,應當尊重該國價值觀與制度,為該國帶來貢獻,才能贏得尊重,建立移民者的正面形象,為尚在家鄉受苦受難的人帶來正面影響。
另一方面,他們之所以效忠偉大祖國,無非是保障尚在中國的網絡和資產,也避免把柄被人曝光(能夠擁有出國能力的,自然在大染缸中打滾多年)。一旦這些資源受威脅,別國人又能提供協助或保障,相信他們會馬上轉會投誠。有些國家願意接納類似的移民,也許就是為了爭取有關資源,未必是天真或大愛之過。講課中亦提到中國移民在中國賺錢、在外地花錢的問題,變相是另一種形式的貿易戰。而真正愛國者應該反過來賺外國的錢,然後送錢到國內支援才是。可說是側面反映了許多口裡愛國、生活卻很外國勢力的中國式移民生態。
講課又探討了民族與世界公民的矛盾和融合。當中提到著有《想像的共同體》的著名學者 Benedict Anderson 批判民族敘述中常有神化、正義化先烈的傾向。而為了修正有關問題,近年美國就開始拆除一些於內戰時期領軍而被封為英雄的人物雕像。其中一個被拆走的雕像屬於李將軍 Robert E. Lee,他是帶領主張蓄奴的南軍總司令(但他個人立場對奴隸制的立場仍有爭議)。李將軍的雕像反映出根深蒂固的種族歧視和白人至上主義問題,叫其他族裔如芒在骨。而拆除雕像的舉措,某程度上是對歷史存批判性,邁向進步、融合的表現。
民族敘述中正義化先烈的情況,讓我聯想起近年莫名受到更多人關注和頌讚其「豐功偉業」的成吉思汗和鄭和下西洋,無視了征戰與惡疾導致多少人命傷亡。明明在我年輕讀書的時候,成吉思汗和原名 Hajji Mahmud Shamsuddin 的回族人鄭和之事蹟幾乎只用一兩段就輕輕帶過。有趣的是,據多次追訪日本首相田中角榮的記者早野透所著《田中角栄 戦後日本の悲しき自画像》一書,田中首相曾駁斥周恩來,指中國也曾攻打日本,只是未能登陸(即元日戰爭、刀伊入寇等蒙古及女真入侵日本事件)。周恩來即反駁道:「你是指元寇嗎?那並非我國所為,是蒙古做的。」反映蒙古等「外族」並非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屬地,而領導人心底裡仍崇尚漢人至上,帶有種族歧視的心態。至於推崇成吉思汗和鄭和等人物,與將非漢族及元朝漢史化、中原化,背後牽涉諸多政治利益考慮,以及滿足大一統的宏大理想,是後話了。
講課中提及的種種現象,都圍繞着現代人以懸浮狀態活着,繼而失去自我的問題。有能力的中共人可以移民外國,而經濟社會地位較低的,譬如農民工,則以在不同城市穿梭的方式「移民」。項飆老師指出,許多農民工往往做一年左右就會換工作,而換工作出於跟上級同事鬧矛盾之類的原因。他們不想解決眼前的問題,會覺得跟他們談只是浪費時間,寧願去尋求新的工作、新的機會。可是換工作太頻密,自然難以晉升,又會增加生活支出,最終難以改變農民工的生活狀態。
聽到這裡,我不禁聯想起《大象席地而坐》的情節——「人活著,是不會好的,會一直痛苦,一直痛苦。 以為換了個地方會好,好個屁……只會在新的地方痛苦。」苦、惱是人生不可規避的一部分,而轉換居住地(環境)不可能從此就解決人生的根本性問題。其實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才會花費諸多心神權衡移居的利弊。移居的成本也不低,假如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想必人們都未必會選擇移居。但人的幸與不幸,正在於困難中仍嘗試找尋辦法,即使不一定是好或有效的辦法。
「懸浮」是理應改變的生活狀態嗎?「着地」理應是更好的生活狀態嗎?我沒有答案。但我想,生活與環境上的懸浮不一定能夠改變,也不一定需要改變。可重要的是,對自我、對人生的着地與生根吧。能夠認識自己、活出自我,對人生負責,做有意義的事情,就是了不起的一生了——我如此想道,毫無根據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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