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书 | 流放小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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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找到总是有点困难的。想了很久都没想到一个很具体的地方,开始从过往生活过的地方去找线索。

是晓港吗?这是我自童年开始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的必经之路,是我成年离巢前后铺展职业身份和亲密关系的见证地,是一个热闹的务实的市井之地,你永远会知道这里是“老家”,留在这里就能有触手可及的平淡的生活,柴米油盐真的不需要投入怎样的努力。

离开之后,我每次回去都会抽空来这里,不为了什么,去转角处买碗牛杂豆腐花,经过市场去猪扒店看看,或者溜达新开了什么文艺咖啡馆。

小地方总会有一些人情味的,搬离这个社区以后其实在不远处住了两年,只是不怎么需要去这个市场了,有次偶然去买猪扒,阿姨跟我说:“好耐无见你啦。”

是啊,广府人的small talk,不是问你“How are you?” 而是问你“最近去边暑发达?”不是问你感觉,是问你的流动。

是酒仙桥吗?曾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走路去上班,我沿着河从家里出发,经过鲜活的市场,再路过写字楼,回到那个创业园。我尤其记得我在路边小摊看到蒜苔(其实我更爱叫它蒜心),我自小就很爱吃这个蔬菜,来到北京却没啥机会吃。一天天,我看着它们从嫩变老,有点贵所以不太舍得买,经过的时候觉得很可惜,我好像又错过这一年的蒜苔季节了。

但这其中有一个很平常的一天,我突然想到,我今年没吃上,我下一年就能吃到了,可以吃到80岁呢,还能吃好几十年。

每天这40分钟左右的步行,我疗愈,重新修复,又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绝望、自我怀疑。

那是一种想不出后路和解决方案的痛苦,我想起我每天中午怎么行尸走肉地在办公室楼下的7-11买个便当,在格子间拿着豆瓣“逆社会时钟”小组去拌饭,事实上又不相信这些内容,越看越无望。

离开之前,酒仙桥马上迎来轰轰烈烈的旧城改造,倒计时的那个下午,我骑着心爱的自行车,从家里骑到将台又原路返回,再次绕了一下街坊楼,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去看红霞剧院和宇宙探索编辑部的取景地,最后经久隆回家,路上有烧鸭店和吃不起的网红麻辣烫。

现在想起倒计时,才明白这既是街坊楼的倒计时,也是我离开的倒计时。

但我离开的,实际上是哪里呢?

我不敢面对,没法说出真相。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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