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部》日记:所以你为什么来这里
1.
我真正想要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与这里的关系是什么,这里和那里有什么不同。来这里之前和来这里之后,你有什么变化吗。这里有塑造一个新的你吗,你喜欢这个新的你吗。
但后来我才意识到,或许只是因为这里对你来讲很容易,你很轻易就来了,这里与那里是一样的。也或许不一样,但你不需要思考这里带给你了什么,因为这里随时可以到达,也随时可以离开。
思考是为了连接,连接是为了抵达,不需要离开的人也不需要抵达。
2.
刚来这边的时候我一点也读不进去《疼痛部》,因为开头就有大量的名词铺排,陌生的国别,陌生的语言。那时候名词对我来说是山,是国界,是障碍,我移不动;后来我自己也到了一个流动的环境里,名词就成了贝壳、石头,能捡起来带回家,放在我的窗台上。
在这边我明白了,名词不是一种障碍,名词恰恰以固定不变的形式在穿动,我的安全感来自于名词,名词暗示了我的过去,预示了我的未来。但动词,哪里都一样。
《疼痛部》是一本名词之书,我必须以动词的形式读她。
火车上读是最好的。
3.
读《缘起香港》读到《红楼梦》与张爱玲流亡生涯的关系,“《红楼梦》可以带着走,曾经的家是再也回不去了”。“张爱玲真正发现红学能打开一个无限丰富而宽阔的文本空间,是她二度来到香港的那几年。她对《红楼梦》的志向与她的流亡开端刚好吻合。
想起我读《疼痛部》也有类似的经历,如果一个“家”回不去了,文本所提供的“家”才作为一个空间包容了我。它更大,更灵活;但同时也更残忍,更像预言。怎么处理“我”与“家”的关系,以哪一种方式处理,好奇。
4.
换一种语言,就是换一副表情。讲英文的时候是没有大笑或大哭,讲英文的时候只是陈述。
5.
一年之内不断流动(对我来讲已经很多)的后遗症是,与其说是倒时差,不如是倒叙事,总有一段空白到什么话都不想讲。每到一个地方,最先注意的只有几件事:汇率,海关,厕所,语言,食物。汇率、海关依然是以祖国为参照,用的是外币,想的是人民币;海关是一个地方的最初形象,排队入关的时间越长,被检视、被审核的苦味就越浓,排队的时候总是含一颗糖。厕所是性别,厕所是第三国家的语言角,女性劳动者的呜咽场;语言是身份,语言是去身份,语言是流亡,语言是去流亡,语言是梦话,语言是真话;食物是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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