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和我們都還很年輕

イワ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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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7月4日)

在一段關係裡,你有沒有一個化被動為主動的時刻?無論是愛情、親情或友情。

去年底我投了一篇跟在日中國留學生眉來眼去的有趣文章到轉角國際,有個很久沒有聯絡的學長傳訊,說讀完才發現是故人。我對那個學長一直很主動啊,主動到十幾年後的今天還是覺得他的大鼻子特別性感,畢竟上樑不小下樑巨。那個晚上我們依偎在我的單人床,翻身的朦朧間,我把他抱得更緊。我問他我們是不是什麼都做了,他說我記得是,我說你記錯人,明明只有大海星辰,沒有宇宙霹靂,「害我把你褲子脫了後就暈船至今」。

他:「這也能怪我嗎?」

怪我太愛脫人褲子。但又久違的一言不合起來。他說當年就是這樣,那個晚上過後我們都在吵架。他那時問我:學弟啊學弟,你要的到底是什麼呢?(器官吧)(亂講的)(好啦一部分)(好啦一大部分)我後來歸因於他正在當兵,人生的十字路口其實也很難做出什麼決定。但再後來又發現是我在幫他找藉口。

「我明明這麼在意學長,但學長總是對我很冷淡呢。」他又為他的冷淡找藉口,為什麼不說是我太熱情。或者是一廂情願認為我的熱情就應該換來同等的回應--他沒這樣講,但言下之意是。這在當年就讓我很困惑:喜歡一個人,難道還要遮遮掩掩,埋葬我的情感嗎?難道你要的是我明明牽掛你,但表現得對你毫不在乎嗎?

明明很過分,卻只想當好人,像一團棉花,多用力毆打它都軟綿綿,若無其事的膨脹回來。好像很樂於冷眼旁觀我的失控,以此顯得很超然、理智,而且善良。是我自己假鬼假怪。幾年前我去金門玩,出現在他廈門的app上,那時這些舊恨猶存,對他不假辭色。後來總有一點後悔:學長其實算釋出善意,說不定還能再續前緣的……比如脫他褲子。

這次我又冒著太過熱情的疑慮問了:能跟學長約嗎?

他疑似頗為躊躇後才回我:我很想答應,但我有伴了……

不是,就是說,我只是認真的想跟學長再約一次飯,或喝一次酒。當然酒足飯飽後會發生什麼、想發生什麼另當別論。但我真的到台北過一夜時訂了房間,他也過了那個周末才姍姍來遲無關痛癢的抱歉。幸好我現在沒有當年這麼在意他了--難道他要的是這個嗎?我也學會未讀幾天,甚至始終沒有答應他再加回好友的邀請。我不無調侃:「這樣的節奏,學長總可以了吧?」

特別翻了被壓在硬碟底部的資料夾,隱蔽得像什麼不堪聞問、塵埃滿附的記憶,我們臉貼臉對鏡頭笑得很開心,我竟然還略顯含羞帶怯。我驚訝:我們感情曾經這麼好啊?!小s說在一起時明明很愛對方,但分手後會變得只剩下恨,那很恐怖。雖然我們連有沒有在一起都很難說就是了。

這次重逢,我想對不再是含苞少女的我而言最深刻的體悟恐怕是,因為喜歡而主動並沒有任何可怪罪的,不用像年輕時困惑甚至檢討自己。愛就說愛。奇怪的是他,不是我。所以即使我們虛長了這麼多歲數,形成平行線的時光迢迢裡穿越彼此並不了解的煙雲,但還是難有真的在一起的機會。

聊到最後我很賤,若無其事致贈了一張在日末期練出的精實肉體,擦邊微露性感毛照給學長,敬請小鹿亂撞,歡迎垂涎欲滴。這是時間送我的禮物,我當成禮物送你。

不在一起,脫脫褲子倒是可以的。一切就像那個晚上,夜和我們都還很年輕。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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イワワ作家,交通改革倡議者,podcaster。馬祖台灣混血,生於中壢。台大社會系、台灣文學研究所畢業,曾交換留學於日本京都大學,沿鴨川散步一整年。還路於民協會常務理事,戰鬥系步行者、大眾運輸派。著有《小島說話:當馬祖遠離戰地,成為自己》(離島出版,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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