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380 未來的故事（三十四）

在只往前流向的時空中逆行，等同於在往後的激流中順應流向而走。若是被動，任由激流帶著沖，那就無法控制落在哪一個現實時空了。然而，假使能夠在靠邊緣的河段，主動而準確控制被激流帶到哪一個落點，那麼在現實中，就如同往過去前進。然而，要主動而精準控制被激流沖往哪個落點，就算在現實裡真正看得見的激流中，也很難辦到，更何況在「時空井」那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時空激流之中？那得要經歷多少次嘗試，才能掌握？

丁乙的難以置信，就在這一點。天野空似乎真的是採取這樣的方式，以強硬的堅持來保留自己的生命印記！這就說明了，同一樣的流程，他已經歷過無數遍，直至他完全掌握當中激流的狂暴與落點的微妙……

「好吧！我佩服你！」丁東豎起的剪刀手變成大挴指。

「你們所想像的，可能比實際情況艱辛一點。」天野空聳聳肩，笑說：「我逆行的時候，在現實的時間，遠比在『時空井』裡久得多。所以，其實還蠻有趣的。」

對於天野空口中的「有趣」，丁東等三人可沒有誰願意體會。

「所以說，你第一次遇到藍凌輕，是在未來嗎？」靜璇對此比較感興趣。

「不如，我們從一開始說起？」天野空兩手翻舞，重新開了三瓶酒，推到丁乙、丁東與靜璇面前，笑說：「那本書，書名是《亂流遺產》。著作者有很長一段時間，被稱為『活文明遺產』……」

天野空像頌唱一樣，滿帶韻律的聲線，憶述一篇原應出現在未來，對他來說卻是遙遠過去的文章…

在被病毒完全侵蝕的未來，只有心底魔力被喚醒的人類，才能繼續留存著身為人類的自由意志、追求、理想、生存的意義。

完美的「最終進化」，讓世界平靜，卻讓真正的人類沉睡不醒。

所謂的「最終進化」，以人類的語言來說，就似電腦完全當機，不能關機也不能重開，亦不能正常運作。除了關閉電源外，並無他途。而人類「最終進化」後的「電源」，是太陽、空氣、大自然一切。所以，好長好長的一段時間裡，不會衰竭。「最終進化」後的人類，能夠永續存在。

人所追求的永生，其實，同時是放棄真正的生命。

活著，但連尋死的念頭也無法萌起。

活著，卻毫無意義。

所謂活死人，還是會因本能尋食求樂。可「最終進化」後，人類只像活動風景。所謂自我，幾乎不復存在。傳說中吸血鬼以血為食，至少有求血這一目標，可「最終進化」後，人類連求食也不再需要……

活著，跟化成石像沒兩樣，千秋萬世，不朽，亦再無任何感覺，再無任何意義。

要「拯救」人類，只有……殺。

遙遠的未來，甚麼也沒有，甚麼也不是的永生者當中，有一個人學懂了一切，掌握了「世界之門」──「亂流」。他踏足了異世，從亂流逆行而去，從不同的時空切入，重新建立擁有比具體意義上的平衡更為微妙的「世界平衡」，尋找到人類的存在意義。

憑藉他的「知識」，他找到了人類進化的鑰匙。

不是靜止。而是自我認知。

不是無求。而是向理想熱熾追求。

他，沒有名字。甚麼也沒有，甚麼也不是，連記憶都彷彿不斷被重置。然而，在不斷的旅行之中，憑著遠超世界能夠理解的學習推演能力，他甚麼也能明白。

惟獨不明白人類至善與至惡共生的某種東西 —— 情感。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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