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的縫隙

夏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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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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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能說什麼,你要從我的言談去感覺」——丘燕最喜歡說類似的這種話。對於對文字實事求是的我來說,我是很難「感覺」的,在我終於發現了正言若反的意義之前。

有時候,我體認到那是真的;在那一個語境裡頭,是真的。就像我聽過不只一個人說他想要死,我知道他真正說的其實是:我多麼的想要活下來,只是我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必須要付出太多的代價。人倒不是真心想要逃避痛苦,只是當他們察覺到這痛苦幾乎將要無窮無盡,他們就感受到絕望了。有些人避談絕望和死亡,於是讓言談像是在浮在一層表面潤滑的油上——言不及義,從來不會觸碰到核心——稍微觸碰到一點核心,就迅速滑過了。因為你可能知道,要陪另一個人下攀到深淵裡頭需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如果你願意付。在油流淌的時候,我們像溜冰選手一樣辨識平坦的路面,繞開崎嶇不平的高處與坑洞,一身的俐落與滑溜。

我有時候是在地上匍匐前進的蟲、有時候也會化身為溜冰選手。我開始願望有一天我要寫出一篇名叫《變形蟲》的小說,開頭是這樣的:「怎麼有一天,我醒來就變成了蟲呢?....」成為這隻蟲的牠打著 SOS 簡訊,結果全部都是別人看不懂的亂碼。我有時候感覺到絕望與孤獨,我無法正確使用我的語言、找到適當的措辭、表現出恰如其分的情緒——不,不是別人改變了,是我自己變成蟲了——蟲看到的世界和人完全不同,使用世界的方式也完全不同。正常的蟲,不正常的人。同樣的,牠對某些事情逐漸地失去興趣了,曾經牠很喜歡的——我說,我的世界像是罩上了一層薄膜,我的時間感產生了徹底的質變;無論如何,牠覺得牠說的話,即使牠說得再清楚,有些人就是聽不懂——我逐漸接受,我遺憾地發現,那就是不能夠被聽懂的,即使我如此渴望被理解。有時候我看、我凝視、我試圖洞察,我無法正確辨識我以往所能辨識出的人與事物的質地,我越辨識,一切就越變得模糊不清。

日復一日,這隻蟲接受了牠以及世界本身。牠逐漸培養出一種能力,就是牠同時可以切換自己究竟是蟲或是人——牠隨著情境的需要,披起人的皮又或者是披起蟲的皮,就像是薛丁格的蟲:你看我的時候我是人,你不看我的時候我是蟲。成為蟲似乎也挺不錯的,所有人類世界的邏輯、信念、真理在牠身上無法作用,牠盡情舒展自己,為所欲為。成為人當然也很好,我戒慎恐懼、謹小慎微,安分守己地完成我存在在這世界上的責任與本分,有時還有夢想。別誤會我厭世、或討厭成為人。我對這世界有滿滿的熱愛,富有生命力的一切都令我感到感激與尊敬。有那麼一瞬間,牠覺得自己既是蟲又是人,這兩者之間取得巧妙的融合與平衡,像流動的雲與水流,水裡的雲凝聚又消散,天空中的雲靜水深流。不正常的蟲,正常的人。牠逐漸發現自己並不是蟲也並不是人,牠知道那是一個「什麼」,蠢蠢欲動又安之若素。

人可以如此脆弱又如此堅韌,人也可以如此自私又充滿大愛。我想說的,都在《致死之病》和《愛在流行》裡了。

你覺得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要說,這就是一篇小說。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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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隆我喜歡喝著咖啡、啃一塊麵包、在山林裡閒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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