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时报丨特朗普可能考验上帝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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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誓言要颠覆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那样,危险不在于特朗普先生不会遵守他的原则。危险在于,他会的。
图源:Simon Bailly
原文截图

特朗普可能考验上帝的耐心

雅各布·赫尔布伦(Jacob Heilbrunn)

对唐纳德·特朗普,人们按部就班的描述可能是头脑冲动、乳臭未干的统领,但关于国际关系,他似乎有真正的信念。

1990年,他接受《花花公子》杂志专访时谴责米哈伊尔·戈尔巴乔夫未能凝聚苏维埃帝国 (“手段不够坚定”) ,并称赞中国共产党领导层对天安门广场学生起义的镇压(“他们邪恶、可怕,但他们用力量平息了起义”)。自那以来,特朗普先生称赞威权领导人具备得体的素质,而对民主领导不屑一顾,认为他们软弱无能。

对美国来说,这一心血来潮并非新现象,而可以追溯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那时,美国的保守派领袖嘉许威廉二世、阿道夫·希特勒、贝尼托·墨索里尼和弗朗西斯科·佛朗哥这样的外国独裁者,认为这些人是他们的意识形态战友。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位现代总统赞美独裁统治是美国的楷模。

在其四年任期内,特朗普先生有狂喷联盟,赞美外国独裁者,但从未真正颠覆美国的外交政策。这一情形可能在其第二个总统任期内发生改变。这位前总统已蓄势待发,要采取一项激进的计划,其核心是与外国强人展开建设性接触,并对民主盟友采取敌对态度;其中包括放弃北约。该计划将改造美国,将其从一个占据主导地位的经济和军事大国,变成一个全球失败国家。而特朗普先生自称,他是憎恶这样一个国家的。

要理解何以特朗普先生的做法可能与他的第一任期大相径庭,审视以下外交政策顾问的主张是有所裨益的。据坊间讨论,他们有可能成为特朗普新政府的成员。他们可以分为两个阵营,或可称为复古派和修正派。

复古派是建制派共和党人,如前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 Pompeo)和前国家安全顾问罗伯特·奥布莱恩(Robert C. O’Brien) 。他们希望回到过去,特别是回到罗纳德·里根的外交政策鹰派立场和坚定的国际主义,他们认为,罗纳德·里根的外交政策造就了柏林墙的倒塌和冷战的胜利。在特朗普担任总统期间,他们起早贪黑,操纵特朗普先生朝这个方向努力,推动他对伊朗、俄罗斯和中国采取强硬立场,同时维持与亚洲和欧洲传统盟友的关系。

眼下,在形形色色的采访、演讲和著作中,他们一直在勾勒他们的特朗普第二任期愿景,即一个维系美国的联盟,通过实力寻求和平,对抗伊朗、俄罗斯和中国的愿景,同时将他们替天行道的里根主义改革观点伪装在特朗普式民族主义的虚饰当中。

相比之下,修正派倡导“美国优先”,支持远为强硬的手段,且往往希望单独行动。

传统基金会和美国第一政策研究所(America First Policy Institute)是竞相为下一届特朗普政府物色人手的两个主要智库,包括它们在内的一些组织一直在筛选有可能获得任命,组建一个未来政府的人选。正如退役中将、特朗普的前国家安全官员基思·凯洛格(Keith Kellogg)在其2021年出版的回忆录《其他手段的战争》(War by Other Means)中评论的那样:“我们的麻烦在于,我们不总是知道敌人是谁; 在某些情况下,他们正是我们自己任命的政客。”对自己任命的许多顾问,如约翰·博尔顿(John Bolton),特朗普本人已多有抱怨。

特朗普周围的保守派活动人士希望安插正统派人士,他们会负责宣扬“美国优先”理念,尤其是那种认为美国的安全与欧洲不相干的教条,如特朗普先生最近所说,“海洋”分开了那些领土。

修正派不怎么看重我们的北约成员国身份,而且普遍热衷于支持右翼那里长期以来的一个梦想,即打造一个要塞美国(Fortress America),它可以随时随地实施单方面打击,而不受令人头疼的国际联盟和国际组织的妨碍。

以特朗普先生的前驻德国大使兼代理国家情报总监理查德·格雷内尔(Richard Grenell)为例。他反对瑞典和芬兰加入北约,同时支持塞尔维亚、危地马拉和其他一些国家的极右民粹主义者。还有拉斯·沃特(Russ Vought)。沃特曾曾是特朗普的预算主管,可能担任白宫幕僚长。他谴责美国对乌克兰的援助,并表示将重新评估“北约集体防御的陈旧理念”。

凯洛格先生可能在特朗普手下担任国防部长,他并不坚决反对向乌克兰提供援助,但就连他也表示,我们理当准备好利用切断援助的威胁,推动乌克兰与莫斯科进行和平谈判:这是抢先投降的方案。

特朗普的前国防部官员埃尔布里奇·科尔比(Elbridge Colby),是修正派阵营激进主义的典型代表。人们普遍认为,假如特朗普先生赢得连任,他将成为国家安全顾问一职的头号竞争者。科尔比先生坚称,对抗中国要求美国大幅削减对乌克兰的支持。他最近还因英国外交大臣戴维·卡梅伦“告诫”共和党政界人士,称援助基辅势在必行,而予以痛斥,认为那是“外国干涉”。

特朗普本人对向乌克兰提供援助的敌意表明,他最有可能接受与俄罗斯总统普京达成协议,这将允许他打着稳定与和平的旗号在中欧和东欧自由行动。出于同样的原因,尽管特朗普先生对中国的威胁虚张声势,夸夸其谈,但与拜登总统不同,他从未表示,假如中国入侵台湾,他将站在台湾一边。

他似乎对美国与韩国和日本的联盟持怀疑态度,若非完全敌视的话。4月,日本首相岸田文雄与拜登会面,宣布了新的安全协议。不到一年之后,特朗普可能只是决定,他无意履行美国在海外的承诺。

破坏美国的联盟将导致亚洲和欧洲的军备竞赛和核武器扩散。像匈牙利总理欧尔班和被称为“小普京”的塞尔维亚总统武契奇这样的民族主义者,会更大胆地加强与他们克里姆林宫的关系,削弱欧洲的安全。

国内后果可能比较严重。包括前贸易主管罗伯特·莱特希泽(特朗普手下财政部长的主要候选人)在内,特朗普的许多经济顾问显然有意推行终极版的大萧条计划:发动与欧洲和亚洲的贸易战。他们正提出其他一系列冒险措施,包括限制联邦储备委员会的独立性,弱化美元力求增加出口,并对来自中国和欧洲的商品征收高额关税。

拜登先生对中国征收的新关税来势汹汹,指向了太阳能产业和电动汽车,但特朗普先生希望世界上最大两个经济体彼此脱钩。这些举措将削弱外国投资者的信心,并加剧通胀。

随着乌克兰和俄罗斯处于战争状态,中国在威胁其邻国,中东地区狼烟四起,新的世界大战警讯已比比皆是。再加上特朗普的强人偏好(清洗国务院、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认为这些机构是深层政府的堡垒;拉拢普京;威胁中国;据报道还打算向墨西哥派出暗杀小组,矛头直指毒枭),灾难发生的可能性增加了。

伤害不可逆转吗?据说德国宰相奥托·冯·俾斯麦有如下评论: “上帝特别眷顾傻瓜、酒鬼和美利坚合众国。”但特朗普先生的卷土重来,甚至可能考验上帝的耐心。

特朗普先生的经济和外交政策民族主义将颠覆美国自1945年以来一直享有的实力优势,而他曾承诺要夯实那一优势。美国的实力优势曾遭遇外部威胁,但不曾面对内部威胁。正如他誓言要颠覆美国与世界其他国家的关系那样,危险不在于特朗普先生不会遵守他的原则。危险在于,他会的。

(作者是美国专栏作家、大西洋理事会非常驻高级研究员。本文原题“The Real Danger if Trump Is Re-elected”,由《纽约时报》网站发布于2024年5月21日。超链接为原文所有。译者听桥,对机器形成的初步译文有校阅。)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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