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38《史記》卷三十九〈晉世家〉20：挑什麼樣的人當新國君才能穩住局面！？

──────────原文──────────

鄭人或賣其國於秦，秦繆公發兵往襲鄭。十二月，秦兵過我郊。襄公元年春，秦師過周，無禮，王孫滿譏之。兵至滑，鄭賈人絃髙將市于周，遇之，以十二牛勞秦師。秦師驚而還，滅滑而去。

晉先軫曰：「秦伯不用蹇叔，反其衆心，此可撃。」欒枝曰：「未報先君施於秦，撃之，不可。」先軫曰：「秦侮吾孤，伐吾同姓，何德之報？」遂撃之。襄公墨衰绖。四月，敗秦師于殽，虜秦三將孟明視、西乞秫、白乙丙以歸。遂墨以葬文公。文公夫人秦女，謂襄公曰：「秦欲得其三將戮之。」公許，遣之。先軫聞之，謂襄公曰：「患生矣。」軫乃追秦將。秦將渡河，已在船中，頓首謝，卒不反。

後三年，秦果使孟明伐晉，報殽之敗，取晉汪以歸。四年，秦繆公大興兵伐我，度河，取王官，封殽尸而去。晉恐，不敢出，遂城守。五年，晉伐秦，取新城，報王官役也。

六年，趙衰成子、欒貞子、咎季子犯、霍伯皆卒。趙盾代趙衰執政。

七年八月，襄公卒。太子夷皋少。晉人以難故，欲立長君。趙盾曰：「立襄公弟雍。好善而長，先君愛之；且近於秦，秦故好也。立善則固，事長則順，奉愛則孝，結舊好則安。」賈季曰：「不如其弟樂。辰嬴嬖於二君，立其子，民必安之。」趙盾曰：「辰嬴賤，班在九人下，其子何震之有！且爲二君嬖，淫也。爲先君子，不能求大而出在小國，僻也。母淫子僻，無威；陳小而遠，無援：將何可乎！」使士會如秦迎公子雍。賈季亦使人召公子樂於陳。趙盾廢賈季，以其殺陽處父。十月，葬襄公。十一月，賈季奔翟。是歳，秦繆公亦卒。

──────────翻譯──────────

鄭國有人向秦國出賣他自己的國家，「秦繆公」率軍前去襲擊鄭國。十二月，秦國軍隊經過晉國郊野。

晉襄公在位第一年的春季，秦國軍隊經過「周王首都」，無禮，「王孫滿」譏諷秦國。秦軍抵達「滑國」，鄭國大商人「弦高」要到「周王首都」去做買賣，半路遇到秦軍，用十二頭牛犒勞秦軍。秦軍吃驚而趕緊回國，途中消滅了「滑國」後離去。

晉國大夫「先軫」說：

「秦伯不聽『蹇叔』的勸告，違反秦國民眾的心願，可以攻打它。」

【統帥下軍的】欒枝說：「還沒有報答秦國當年對先君的恩惠就攻打它，是不可以的。」

先軫說：「秦國欺侮我們那位剛剛失去父親的國君，又攻打與我們同姓的諸侯國國，有什麼恩惠要報答？」

於是晉軍前去襲擊秦軍。晉襄公穿著黑色的喪服抵達戰場。四月，晉軍在「殽山」那裡打敗了秦軍，俘虜了秦國三員大將「孟明視」、「西乞秫【音叔】」、「白乙丙」後回到晉國。於是晉襄公穿著黑色喪服埋葬了晉文公。晉文公的夫人是秦國的女子，對襄公說：「秦國想得到這三員大將殺死他們。」

晉襄公同意了，便送回了三員大將。

先軫聽說這件事後，便對晉襄公說：「禍患將要產生了。」先軫就去追趕那三員大將。

那三員大將正要渡過黃河，已經坐在船上，看到先軫便磕頭道謝，終於沒有返回。

三年後，秦國果然派「孟明視」討伐晉國，報了「殽山」戰敗的仇恨，奪取晉國的「汪邑」後撤兵。

晉襄公在位第四年，秦繆公派大軍攻打晉國，渡過黃河，奪取「王官(地名)」，為殽山陣亡的將士加築墳墓後才離去。晉國十分慌恐，不敢出來迎擊，只能據城堅守堅守。

晉襄公在位第五年，晉國攻打秦國，奪下了「新城」，報了「王官」之役的仇。

晉襄公在位第六年，「趙衰成子」、「欒貞子」、「咎季子犯」、「霍伯【也就是『先且居』，先軫的長子」等人都死去。由「趙盾」代替趙衰主持政務。

晉襄公在位第七年八月逝世。太子「夷皋」年幼。晉國人因為多次發生患難的緣故，所以想立年紀大一點的人擔任君王。

趙盾說：「那就立晉襄公的弟弟『雍』吧！『雍』喜歡行善而且較年長，先君也很疼愛他，而且他與秦國親近，秦國是晉國從前的友好國家。擁立善良的人國家就會穩固，服侍年長的人國家就會順利，輔佐先君喜歡的人就算是盡孝，結交舊日的友邦就會安定。」

賈季【又名「狐射姑」，是狐偃的兒子】說：

「不如擁立『雍』的弟弟『樂』。『辰嬴【也就是晉文公的秦國夫人】』被兩位國君寵愛，擁立她的兒子，百姓一定很安心。」

趙盾說：「『辰嬴』卑賤，地位排在九個妃妾以下，她的兒子有什麼威望呢！況且她被兩位國君寵愛，這是淫亂的。『樂』作為先君的兒子，不能求得大國的保護，而出居在小國，這是鄙陋。母親淫亂，兒子鄙陋，不會有威望；他所出居的『陳國』又小又遠離晉國，得不到援助，怎麼可以擔任國君呢？」

於是晉國派將軍「士會」到秦國迎接公子「雍」。「賈季」也派人到陳國召回公子「樂」。趙盾廢掉賈季，因為賈季殺死了大夫「陽處父」。十月，安葬了晉襄公。十一月，賈季逃到翟國。這一年，秦繆公也去世了。

─────────解說與心得─────────

對秦國來說，晉文公的去世應該是個天大的好機會。是什麼好機會呢？就是「擠身」中原文化圈的機會。

但是，即使如此，秦國最終還是沒有拿到任何好處，反而是秦國士兵慘敗於「崤山」，就連將領都被晉國俘虜呢！在大獲全勝下，晉襄公本打算殺掉這三名俘虜來的秦將。不過，在晉文公的夫人，也就是論輩份比晉襄公大一輩的那位來自秦國的夫人的求情下，晉國最終才釋放了這三位秦國將領。

本打算勸晉襄公別放虎歸山的先軫，最終沒有追上那三位將領，埋下了晉國的隱憂。

此時，崤山之戰戰敗的秦國，他們的陣亡將士在無人收屍下，這些遺體被拋棄在戰場上。又過了三年，在懷著國仇家恨的秦軍猛攻下，他們才終於可以好好安葬那群三年前的陣亡將士的遺骨。

當年讀到上述這段史料時，內心其實是感觸良多的。根據上述史料來推論：陣亡的秦國士兵在戰場上曝屍了三年！？難道戰場上沒有「清潔隊」嗎？這堆遺體放在戰場發臭發爛了整整三年，難道不會因此爆發任何疾病嗎？

後來，看到戰爭後一年多「趙衰成子、欒貞子、咎季子犯、霍伯皆卒」時，讓我心中浮出了靈感：這幾個人的相繼去世，會不會與「傳染病」有關呢？！有了這層小疑惑後，我搜尋了一下這四人的去世時間，果真「趙衰成子」與「欒貞子」都是在這一年病逝的，但「咎季子犯」應該還要再過五六年才去世，至於「霍伯」並沒有紀錄他去世的時間。換言之，這四位大臣並非同年去世的，司馬遷或許紀錄錯了，另外這也間接證明了與傳染病無關。

然而，秦國獲勝並雪恥後，晉國後來也擊敗秦國，報了當年被擊敗的仇。看來，號稱「秦晉之好」的這兩國，此時的關係並不好，而且陷入冤冤相報的輪迴一樣。

不過，令人訝異的是，當年流亡國外十九年的晉文公，回國即位九年後去世，但他的兒子卻僅在位七年就去世！？為何晉襄公會這麼快去世呢？在沒有任何史料可以查看下，就暫且放下這個疑問。

言歸正傳，晉襄公的早逝讓晉國上下陷入擔憂。他們擔憂的是，如果再讓年幼的人擔任國君的話，很有可能繼續爆發內鬥，進而削弱晉國的國力。

那麼，既然擔心新國君年幼的話，就先讓晉襄公的弟弟接手好了。不過，該立哪個弟弟呢？有人想到了秦國夫人的小孩，如此還可以與秦國保持友好關係。但目前主政的「趙盾」卻不支持，認為秦國夫人曾經被許配給「晉文公」，以及晉文公的侄兒「晉懷公」，如此行為淫亂的人，怎麼可以讓她的孩子擔任國君呢？再加上這位「樂」身處在陳國，根本得不到任何奧援，更不適合當國君。

雖然趙盾的說法有點牽強，畢竟那位秦國夫人又不是自願侍奉兩位國君的，她只是聽從爸爸的安排，自己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怎麼能稱為淫亂呢？

無論如何，先前稱霸中原的晉國似乎又即將浮現新的危機了！晉國該如何處理新國君的問題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幾段史料給我的小小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