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碎筆‧之八】轉變與生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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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懇求一種樸直,溫柔,誠實,不做矯飾的語言。

我懇求一種樸直,溫柔,誠實,不做矯飾的語言。

久久拾起鍵盤,想在這裡嘗試寫作,半是公開,半是隱匿的寫作,卻對於字句成形的速度感到生疏:太快了。這幾天,已經漸漸習慣,在昏黃的燈光裡,一筆、一劃,寫在日記本上,在搖晃的車上,歪歪扭扭,碎片般的速寫,我看到的世界。

世界。

剛開始旅行的時候,我總是找不到語言:我看到街頭上人們起舞,帶著更多人加入舞步,我看到男孩真誠的雙眼,我看到婦女背著竹簍販售紀念品,我看到柔軟而濕潤的土堤,是由農人們一勺、一勺勻上,鋤頭打碎濕土,有潮濕而迸碎的聲音,我看到街頭上焚燒紙錢,紙錢輕盈飛落在爐裡,是出乎我意料的沉甸聲響,我看到剷平的山。我看,但我只能看而無法意圖寫作,裡面是空的。

這不是我想寫的。思緒好混亂。衝動。理解當地?再更有耐心,更沉默一些。沒有字句,沒有回音。什麼在生成,又或許什麼都沒有。日記裡反覆這樣寫著。

在峴港我開始意識到轉變:我開始比較能寫日記而不感到焦灼,我開始能夠不怕打擾的帶食材回來煮飯,我開始能放棄更多的訊息,我開始不害怕錯過那些「應該造訪的點」,我開始不害怕自己無知,我開始習慣帶著相機出門。

又或許也因為我去了更安靜的地方,芒登,崑嵩,我遇見的更常是在此生活的人,數位游牧者,街坊,鄰近唯一一家賣蔬果的市場,地圖上沒有標示的麵店。相比起背包客,我們總是談論著旅行計畫。抵達,離開的時間與空間。他們向我談論起的是生活,而我喚他們的名字。

也或許我在芒登與崑嵩的住處很美,無不是生活的氣息。也許這陣子我總是一人霸占整個房間,其他的床位空空如也。也或許是那個「不知名字的西方背包客」在我用餐桌寫字時做起了飯,融化奶油的香氣,番茄切小丁,打蛋液,拌炒時油滋滋作響的聲音與香氣,親暱而安心,他坐下,大口吃起了麵包,蘸著熱騰騰的炒料。也許有什麼,從那時開始在慢慢生成。

生成。

中午我在光與陰影裡做飯。我喜歡鋒利的刀鋒,砧板,調味料一字排開而略顯凌亂的廚房,別人家的廚房,我喜歡小小可以把一人份食材裝滿滿的鍋子,喜歡蒜、蔥和鹽,喜歡前幾天買回來熟透的芒果,一刀,一刀的削下。我喜歡,買菜回來就可以把菜擱在我房間的窗台,喜歡結帳時阿姨一落一落的秤重,喜歡結完帳後,他隨手拿了個番茄和蔥折一折放進我攜帶的塑膠袋裡。我喜歡盤邊磕碰的痕跡,喜歡倒置晾乾的茶杯。

今天,我等了很久,雨一直沒有降下來。頸邊的曬傷隱隱作痛。

今天的午餐:一顆番茄、兩顆蛋、三小個杏鮑菇、半顆洋蔥、一綑冬粉。


Lian,24/05/17 00:38,崑嵩,獨自一人的四人上下舖房內,臨陽台的桌前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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