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06|披著洋皮的孫女
記得上次回台北我跟弟弟說「好煩,在哪裡都是外國人了」
弟弟聽到沒反應,反而是旁一個很愜意的朋友說
「我不會這樣想耶,就是個在那個地方生活的人」
我很喜歡這個說法,瞬間讓我心頭鬆了開來。
每個地方都有一套適合自己生存的方式,切換成局外人或是隨遇而安,都在自己心態的選擇,每個時期所需要的環境不同,一旦離開了當下,就再也回不去了。
家不是一個實體的存在,房子是,但家不是。
我喜歡薛丁格也喜歡神祕學,右手上刺著尼采,我不相信自由意志,很多事是註定做出選擇的,選擇的只是用不同濾鏡來詮釋,無論我找到什麼學問,答案都是一樣的,雖然聽起來很瘋狂,但我心裡沒有任何地方能夠用回的,我努力專注在當下,體驗生命,我感受痛苦,認同失去,我常常會因為感受到美好而哭泣,我知道我的每分每秒都是我最年輕的時候,我知道每次的道別,都有可能是永別。
家鄉已經凍結在過去,再也回不去了。
在國外的生活,我學會了擁抱,披著洋皮的我,裝瘋賣傻的擁抱那些不知所措的親人,我享受著長輩們不知所措的害羞與開心。
到了爺爺家,快10年沒見陌生又熟悉的血親長輩們,上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我才20出頭好想逃開,30出頭的我想好好瞭解他們。自從奶奶過世,我離開台灣後,過年從來沒坐齊過,也才10個人卻怎麼也湊不齊,弟弟不回去,叔叔沒回去,小時候要逃避的過年在那一瞬間,變成了美好的過去,像是一張沒拍到的全家福,那些無聊的爭執都不重要了。
但唯獨對家佛上香,我感到無比的歡迎。
「大伯,家佛只能傳男孩子拜嗎?我不能把家佛接下來嗎?」我撇頭一問。
大伯姑姑先是呆看著我,嚇了一跳,我以前只喜歡閉嘴,可能先沒想到我會接話笑了笑,但後來過了幾天大伯才講出了他的顧慮。
「這尊沒開光的,裡面住了什麼都不知道,你確定?」
我一直以為,大家是因為我是女孩子才不想管我,大伯他,因為是長男,每天準時幫一尊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沒有的祖先神明上香,每次天每次的上香,他卻警告我妳真的想接這差事嗎? 長輩們對習俗的懷疑,讓我震驚,原來我一直被放生是因為這是大家對我最高關愛跟心疼,以前都是奶奶在祭祖,奶奶在打理祖先等等,最後家裡先走的也是奶奶,可能她四個小孩都覺得莫名其妙。
「放心祖先有在保佑我,觀音娘娘也很常來保佑我,阿伯放心裡面是神明」
在哪裡都陌生的我,熟悉的只有陌生感。
我享受著長輩對我的好奇,我享受著我製造的神祕感。
對於這些忘了建立信任感的大人,看著我長出了無條件的諒解,
一定很像神明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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