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箱與小洞
我很幸運,我有許多的勇氣,我是一個勇敢的人。
每當我看見膽小的人,總是會嗤之以鼻,認為那只是懶惰,懶惰對耐痛力的練習。
我是一個嬌小的人,外型也不陽剛,想成為一個甜美的人也是容易,但我首先選擇了堅強,用小小的身軀發揮我的影響力,用宏亮的嗓門唱著高亢的情操。
十年、二十年,運作的都還算正常,但到了第三十年,
使用年久失修的勇氣,好像車裡水箱破了,我衝刺,我拋錨,加水,衝刺,拋錨。
記得公路旅行時有台破車,出生年份與我相當,車隊的車有租來的,有剛保養好的,有改裝過的,我們在西澳的路上狂奔,第一次踩著油門,儀表板到每公里160,那是我開始開車的第二年,這刺激已經是永生難忘。
那台破車還在遠處,需控制時速,不能像我們般撒野,開太久就會拋錨,打開引擎蓋有滾水,有蒸汽,車主準備了好幾桶水,慢慢的加,最後還是到了目的地,和我們一起露營,慢了點但什麼都沒錯過。
我不是破車車主,沒有任何人責怪他,開到遠遠的距離聽到對講機傳來的回報,該加水了,我們停下來看看風景,拍拍照,乘客繼續打盹,現在回憶起來,沒有任何不愉快的回憶,希望他也是這樣想的,看起來也沒有責怪自己,車子冒煙了,加水,繼續開,祈禱著能繼續開。
這陣子,我好像那台破車。
是一台會責怪自己的破車。
我想跟上飆風的夥伴,想準時到達目的地,想要去更多景點,但每到了一段里程,我會拋錨,冒煙,沸騰,製造的能量已經無法控制,為了不要毀滅,停了下了開始求救。
我的駕駛小心的,在不燙傷自己的情況之下為我加水,我的夥伴,耐心的等我。
我需要時間冷卻,我需要時間休息。
只到能到目的地就好,只要繼續幫我加水就好,我沒有其他問題,就水箱有個小洞而已。
我的駕駛有時候會被乘客逼急,捶打咒罵我的缺陷,又有時我祈禱能多穩定一些,我考驗著大家的耐性,但其實答案是量化出來的,很標準的數學公式而已,唯一能發生的奇蹟是讓洞被堵住,停止了走多少漏多少,我就是一台正常的車。
信心是水,勇氣好比油門,增加的乘客,越來越沉重的力量,我從一台新車變成破車。
我可以選擇責怪,換一台新車,再把他開成破車。
我也可以保養維修,用適合他的速度節奏跟條件,隨機應變。
多年之後,可能會變成一台少見即人人稱羨的古董車,有點毛病,但接近無價的歷史,所有的回憶,許多位數的里程,雖沒有實質的金錢價值,是可以講故事的寶貝。
我可以對一台車溫柔,我也可以對我自己溫柔的。
我們還在路上,都是旅程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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