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笔记0111

我读哈耶克《通往奴役之路》

11.墨索里尼总是有理

哈耶克给第四章起的标题是“The ‘Inevitability’ Of Planning”，殷海光版译为“管制计划是无可避免的吗？”97版直译为“计划的‘不可避免性’”。两者区别不大，都有“不可避免”。凡不可避免的，就是必定的、必须的、躲不过的，其含意中还有一层被迫而不得不实施的意思。

本章的题语，哈耶克选择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的政治名言：“是我们首先主张，文明的形态趋复杂，个人自由也必定变得越受限制。”这句话来自墨索里尼1929年的《大法西斯委员会报告》。说这话时，墨索里尼一定很自信，也很骄傲，像首先发现了一个宝藏一样大声宣布，人类社会文明越来越进步，个人自由会越来越受限制，绝大部分权力将不得不收归政府，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对这位墨索里尼的认识很少，第一次听说是多年前，估计是70年代，看阿尔巴尼亚电影《宁死不屈》，里面有一句台词：“墨索里尼总是有理！”给人深刻印象，成为那一代中许多人的口头禅。

被哈耶克选作题语的墨索里尼那句话，也秉承了他“总是有理”的一贯作风，武断，不讲理。从这句话中我们也能感受到一种不可避免性，独裁政权限制人们自由也是不得已啊。当然，热爱自由的人们很想反问，那社会还进步干嘛呢？应该倒退才好啊！不过，这时的严酷环境已经不允许人们发问了。

关于计划的“不可避免性”，哈耶克说，在各种论证中，最常听到的是，技术的改变已经在多数领域中使得竞争没有可能，区别只是由私人垄断组织控制生产还是由政府管理生产。技术进步促使垄断产生，大企业对小企业的优越性在于现代大规模生产方式的效率更高。

这样的话题太专业了，必定是一大堆枯燥无味的经济调查和推理。看的人昏昏欲睡。就不去细细罗列了，还是简单把哈耶克这一章的内容归纳成大致三个方面：技术进步是否一定导向垄断？越来越复杂的经济社会，是否必须由中央集中控制？是否垄断才可能利用许多新技术的潜力？

对于技术进步促使垄断产生的问题，哈耶克通过美国的调查和对德国以及英国等国家的情况分析认为，事实表明了技术的进步并不一定导致垄断，是高度保护性的政策造成了大规模的垄断局面。

要由中央集中控制的理由来自于社会越来越复杂，为了维护社会的秩序，必须用某种中央机构来进行调节。哈耶克则不以为然，他的回应是：正是因为经济社会越来越复杂，所以才需要自由竞争的方式来传递价格信息，分工才是经济发展的动力。

“除非给予垄断权，否则便不可能利用许多新技术的潜力。”这是垄断不可避免论的观点，即认为除非垄断，技术无法更好的推行和发展。哈耶克的回应：从长期来看，不能证明哪个技术是真正好的，除非付诸竞争。选择的多样性是社会长期进步和长期利益的保证。

总之，哈耶克以垄断最先出现在比较年轻的工业国家德国和美国而不是老牌工业国家英国这样一个事实，来论证许多计划论者所说的观点是错误的。所谓因为技术的进步导致了垄断，消灭了竞争，因而垄断不可避免，又进一步导致计划的不可避免性，这些观点并不成立。

哈耶克在本章中讲到德国发展计划经济的情况时说：“在那里，遏制竞争是一项深谋远虑的方针大计，它是为了实现我们现在叫做计划的那种理想而采取的，这是没有疑问的。”他的意思是，进行垄断，采取计划，都不是社会经济自然演进的结果，而是人为的，有目的的。哈耶克继续写道：

在继续走向完全有计划的社会的进程中，德国人以及一切模仿他们的人们，只不过是遵循19世纪思想家们，特别是德国思想家，为他们设计出来的方针而已。其实，过去60年或80年的思想发展史就是一个说明这个真理最好的例证：在社会演进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避免的，使其成为不可避免的是思想。

他上文中提到的19世纪思想家是谁？是包括费希特、圣西门、傅立叶、欧文等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吗？尤其包括马克思等人吧？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哈耶克最后那句话：在社会演进中，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避免的，使其成为不可避免的是思想。

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显然是指有许多事情，一些人说是不可避免的，但实际上并非社会自然演进的结果，而是人为的，是有明确目的性的，是在某种思想的指导下为实现某种目标所实行的政策的结果。

殷海光版译文对于哈耶克上面那段话发了老长一段议论。老殷首先说哈耶克此论虽不免失之过于重视思想因素推动社会发展之力量。随后，他又议论说：东方若干地区，数十年来，社会内部之动乱，层出不穷之厮杀，在某种程度以内，实系思想错误所致。还说，硬要全国人众听命于一个人底幻想曲，这是何等荒谬绝伦！随后他引用胡适之先生老早说过的话：“少谈主义，多谈问题”。这世界没了“主义”，确实简单了许多，但这世界出现各种“主义”，实在是不可避免的啊。

看过计划的不可避免性这类经济话题之后，再来看墨索里尼关于文明与自由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熟悉的言论自由和只允许一种声音等方面的情况，它们有着诸多的相似之处。

那位“总是有理”的墨索里尼，说出限制个人自由这段话时，一定有明确目的。限制公众的自由，显然是由政府通过法律法规及其他专制工具来限制公众的自由。首先要限制哪些方面的自由呢？思想的自由，言论的自由，随后真理的解释权和社会大部分财富和财富的分配权力以及其他更广泛的权力就都被垄断了，垄断在独裁者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