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不得不在聽覺和視覺當中失去一個,你會選擇何者?

正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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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聰又失明的海倫凱勒說,她覺得失聰比失明不幸的多。失明或許在外在活動上有更多的限制,但失聰使得一個人要與另一個人產生深度有意義的連結更加困難,因為失去聲音和語言這個重要的溝通工具。

根據神經學家的研究顯示,關係緊密的家人或好友在交談的時候,因為對交談的主題產生同樣的感受、想法,此時在他們腦中的腦波活動是呈現一致的,就像中間有一條無形的電纜將訊息傳送過去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共鳴]。在我們腦中發生的事有可能只對我們自己有意義,也只有我們自己能夠完全了解。雖然如此,每一個人都渴望有另一個人能夠與他產生共鳴。

這種對深度對話的需要或許每個人有所不同,對外向性格的人也許少一些,對內向的性格的人或許多一些,但仍然是所有人共同的渴望。外向的人可能希望別人和他有共同喜愛的興趣、例如一起看一場球賽,為共同支持的隊伍加油,內向型的人可能希望傳遞一些對事物細微獨特的感受。

如果只能視覺和聽覺當中選一個,我應該也會選擇聽覺。雖然倚賴視覺的文字也是一種溝通管道,但是文字比起語言更多用到的是頭腦的理性邏輯的範疇,從視覺連結到情感的迴路比起聽覺更為遙遠,語言的聲音能夠直接觸發到我們腦中埋藏在潛意識的記憶,但文字可以輕易(或是忍不住)掩飾或美化,以至於與真正的我們有一段距離。

我想到那些寫得最好的文字都有[聲音]的成分在裡面。記得我聽過一個英國朋友讀C.S.Lewis的納尼亞傳奇,在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只讀過中文譯本的我錯過了什麼。文字翻譯留下了意思,語言的聲音卻消失了。

C.S.Lewis的文字在他的腦海中是以英國腔創作出來的,只有用英國腔去讀它才能夠接收到創作者在文字的聲音中所要傳遞的情感和情緒,翻譯成另外一種語言就很難保留下來。

語言不只是對話的工具而已,它是文化的記憶體,是情感的資料庫,

電影[おらおらでひとりいぐも](我啊我走自己的路),おら是東北腔的[我],桃子年輕時從故鄉岩手到東京時,因為講故鄉的方言被嘲笑,努力的學東京腔,適應融入周圍的人,但年老的時候,腦中忽然揮之不去故鄉的東北腔,能夠自在的使用最熟悉的母語,也是桃子在潛意識裡和自己和好的過程。

摧毀一個文化最快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摧毀它的語言,獨裁專制政權總是了解這一點。而我們或許都沒有意識到的一點是,在數位科技能夠更快速更有效率的傳遞[訊息]時,語言原本建立深度連結的功能會不會被忽略而消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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