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余人日记|两次落荒而逃和一次胡思乱想
2021-6-25
下午三点,苏宁广场一楼瑞幸咖啡,我坐在长条桌最边缘的位置,手持 Kindle 阅读 Paul Theroux 坐火车游中国的书。Theroux 的书是写给英语读者的,但他关于文革的思考对中国人极具现实意义。
我坐的长条桌不是那种贴墙的高脚细条桌,而是比书桌大几倍,可供六至八人围坐的长方形木桌,工作日非高峰时段,顾客很少,偌大的桌子只有我一人,我买了一杯“云南红蜜·拿铁”,瑞幸的新品,优惠价 12.16 元。
突然进来一群上了年纪的女人,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不像来喝咖啡的,她们不由分说占领长条桌,座位不够,便占领吧台附近的小圆桌,无视咖啡师。过了几分钟,一位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士风风火火地闯进来,说话的语气很像那群女人的领队,但她其实是美容师,瑞幸的地盘被临时征用,作为她们的化妆间。
她们很兴奋地聊天,声音越来越大,化妆的确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尤其是上了年纪以后,化妆的机会越来越少。
咖啡馆的宁静被破坏了,我的阅读计划被打乱,夹在一群正在化妆的女人中间,我的存在显得突兀,在她们眼里我显然是异类,来路不明,形迹可疑。
我努力按照固有的节奏喝完咖啡,若无旁人地读了一两页书,才收拾东西离场,通常情况下,喝完咖啡我还要占据座位阅读至少一小时,花的钱才算值。
大厅中央搭起了舞台,原来今晚这里有演出,她们要唱支山歌给党听。
2021-6-26
不想花钱去咖啡馆消费,我尝试了免费的户外场所,整个下午都躲在一座桥底下阅读,桥下的空地经过简易改造,变成造福于民的运动广场,配备了长椅。
六点半左右,我周围的人突然增多,不断有黑衣白裤的中老年女性涌入,一位女士不打招呼便坐在我身旁。我猛然明白,这里是她们的地盘—广场舞的地盘,我赶在音乐响起之前落荒而逃。
等到夜足够深,桥底可能变成流浪汉的地盘,如果中国还有流浪的自由。
2021-6-28
凌晨三点我突然醒了,开始胡思乱想。
我想到“死线”(Deadline)对于写作的积极意义,要是有人付稿费,为我划定死线,我的写作不会如此拖延。
我想到 @米米亚娜,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汉语写作者之一,她并非真正的丧家之犬,桥底下的流浪汉才是。丧家经历激发灵感,可流浪汉不可能写作,我拼命写作,是想和流浪汉划清界限。
我正在构思一个流浪汉专题,写作对象包括张俊杰,我在 KFC 遇到的青年人。他白天泡在 KFC,夜晚露宿街头,我们聊了半小时,几百字的聊天记录一直保存在我的 iPad 里。
我又想到审查制度,写作天赋不够,能怪审查制度吗?命苦应该怨政府吗?
不行,话题越来越危险,我要停止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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