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海豹油的爐子

燒海豹油的爐子，艱難點著，然后慢慢燒開一鍋肉餅濃湯。

風吹得帳篷呼呼作響，圍坐的每個人，卻都只是希望早早吃完，趕緊休息。

外面是齊腰深的雪，雪橇伸向這里的印跡，已經漸漸消失。從山脊邊走過來，費了近乎一整天，即使到了中午，也沒法如常休息。只好一起拼命地向前，最后才找到這處避風又安全的巖洞，可以暫時歇下。

天邊看不出顏色，近處則是霧氣和紛飛的樹葉斷枝，偶爾還會看見一個打得巖壁啪啪響的石子，就在巖洞外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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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很久以前的記憶，但只是發生在書頁間。

這讓人能夠懷著好奇和激動，去看看這些奇怪的人，為了一些奇怪的念頭，就在這生死之交跋涉。

即使到了今天，有著各種各樣輔助系統幫助的登山人，依然要在那些五顏六色的凍僵尸體旁前行，已死去的人，成為后來者的標志，并且將會在可能的未來里，繼續承擔這樣的使命。

影像有時會模糊登山的危險，即使有著夏爾巴人的幫助，也是如此。事實上，我們很少聽到這些死亡的消息，反而經常聽到某某，又完成了一次登頂。幾十次幾百次幾千次的重復，讓這件事的意義平淡無奇，仿佛一碗鮮美的肉湯，不斷添水，不斷添水，最后只剩下一點點可供咂摸的滋味。勇敢成為了交易，堅韌則變成了一種受到保護的結果，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完成一件毫無意義的事，但每個人都要堅信，它的意義重大。

我并不會嘲笑，更不會認為這種自以為顯得笨拙。我們不能替另一個人生活，也就不該去輕易責怪他人的選擇。意義只存在于自己的心中，無論它在外人看來，是驚天動地，還是無聲無息。生命在于相信，而非真地存在事實。我們永遠不能看見意義，但每個人都該相信有這樣一件東西。

在生活中的煎熬，并不比登山更尋常，也比登山，更加需要勇氣、智慧和堅韌不拔的意志。

一個能夠善于生活且樂于生活的人，帶給人的印象，總是會勝過一個只有在奇僻之處得到榮光的冒險家。冒險是暫時的，生活才是永久的，西西弗斯的受罰之所以恐怖，正在于其不可完結。生活并沒有一個人給你喊：停！也不會設下一條綢帶，讓我們沖過終點。冒險永遠可以停止，就是辛巴達和男爵也是如此。但生活不行。

威廉·布萊克說過：「讓某些人喜悅得熱淚盈眶的樹木，在另一些人眼中不過是擋了路的綠色物體。」

但從另一角度而言，無論是喜悅，還是厭惡，其實都是一回事。只不過這件事被歸屬于了某一方，而非是另一方。冒險家的冒險，生活者的生活，對于彼此而言，都是值得敬佩的行為。我很難想象，一個努力生活的人，會認為冒險家的冒險是一件不值得的事。同樣，真正的冒險家，在為自己的冒險而自豪時，也會對那些日日在生活中生活的人，表示相同的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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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市的角落，有一塊特意拼接的不同于其他地磚的標志，里面寫著數字。

那是當年第一條鐵道開始修建的位置，在開通的第一天，皇帝、大臣坐上一等座，平民們則擠在三等座，一起從始發站坐到終點的海岸。

今天的城市，如果沒有仔細尋找，大概很多人是不會記得這個標志的。

但那些為此付出的辛苦，以及在車窗後發出的歡呼，都是真實存在的。

這就像很多事一樣，被遺忘的，并非不重要，但在此時，又確實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