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平行時空與真實

• 夢

夢是生活感受在睡眠中潛意識的反映。那些接連不斷的夢、那些支離破碎的夢、那些相遇的夢、那些分離的夢、那些喜悅的夢、那些驚恐的夢、那些回顧的夢、那些攀想的夢……無論何種類型的夢境，當中的象徵意義經常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當你緩緩醒過來的時候，形形式式疑幻似真的夢境，有沒有曾經讓你錯愕、讓你患得患失？

讀書的時候，某臨床科老師派下了一份特殊的作業——寫下自己的夢境，作業的打分將作為該科考核的分數。不少同學帶著兒戲的心態寫起「稿子」來，有的人表示自己經常做夢，能從容寫就，有的人卻表示自己甚少做夢，但要編不難。其實，每一個人每一個晚上都會做夢，只不過有些夢被記認下來，有些卻被遺忘了。一般來說，夢象會出現在快速眼動期內，若這個時候被喚醒，夢的影像會比較清晰、較容易回想起來。

那篇作業，原文早已遺失，只記得裏面記錄了自己的一個關於熊寶寶的夢。在描述夢境簡單情節的期間，突然靈光乍現般，回憶起一些本該遺忘的孩提時代的事情。作業的收尾，我打下了如此的總結，從兒時到夢中，我發現自己一路走來從未擺脫懦弱的個性，本該可以申訴、可以力挽的事情，終究還是因為一次次的退縮，錯落了機會。這門科目，我算是過關了。也許，這就是老師的要求。

成為母親的這些年，大多數日子是疲憊得沒空做夢或夢過後沒了記憶。近日，工作以排山倒海的巨浪般狂涌而來。好久沒生起的夢象，就連續好幾個晚上偷偷出現了。

自己確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夢中出現的場景，要麼是校園，要麼是教室，再來就是圖書館。當學生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感受，在夢裏顯現得特別清晰。所以夢醒以後，那種錯落感也特別明顯。

剛醒來的片刻，我完全記不起自己是誰、身在何處。是週遭的環境和近在咫尺的鼾聲提出了鐵證，「啊，你已經成家了，你已經生娃了，啊，你已經……一把年紀了」。如果電影中跨越時空的情節，在現實中也真有其事，我還真希望自己就是從過去而來，為著體驗未來的滋味而短暫出現。夢裏的我才是真正的我，而如今躺著有如擱淺海豚身形的這個我，不過是個幻夢中的角色而已。

• 平行時空

世界對我們來說，尚有無數的茫然未知，夢象如是，平行時空也如是。對於沒有頭緒的事情，我們總有很多期盼與設想。有些人，我們很想再見一面；有些回憶，我們很想再次經歷；有些夢想，我們冀盼有條件成真；有些遺憾，我們希望有機會彌補。如果在另一個宇宙空間裏，真有另外一個自己的存在，那麼我們所渴求的，就有可能實現，而不必托付夢境。

我們希望在平行時空裏，住著另一個跟自己一模一樣的人，但走在跟自己不一樣軌跡之上。都說人生，是由一個又一個選擇構成，選擇不同，經歷不同，結果就不一樣，就像一棵樹分岔的枝葉一樣。想想，要是有平行時空中有著另一個自己，那枚分身一定跟現在的自己不一樣。

那個「她」，可能有著跟自己不一樣的背景出身，有著不一樣的學歷和工作，有著不一樣的經歷與際遇。那麼，自己想見的那個人，還會出現在那個時空裏嗎？又或者，到那個時候，那個重要的人還重要得讓你不顧一切去見上一面嗎？夢想依舊是當時的夢想？遺憾仍然作為憾事而存在？全都成了沒有答案的疑問。

雖然如此，我想我還是會亟欲到達那個時空所在，畢竟能夠以不一樣的選擇再活一次，是夢寐以求也求不來的念想。

• 真實

給自己設了很多道問題，卻沒有真實的答案。然而前提是，什麼才叫作真實？現實是真實的嗎，還是夢境才是真實的呢？夢境是真實的嗎，還是平行時空是真實的呢？馬特市是真實的嗎，還是自己幻想出來的桃源？你的照片是真實的嗎、影像是真實的嗎？你眼前所看，就是真實的全部嗎？

夢會醒過來，那怕很漫長的一個夢。平行時空裏的自己，還有保留著自己本身的多少份之一，誰都不能保證。照片可以修改，影片可以重拍。臉容可以醫美改造，眼看的都不能作實。

那還有什麼事情，才是真正的呢？我相當相當的懷疑。這些問題，大概盡了這輩子、盡了這世紀，還是無法確定。

數個晚上，半夜乍醒，忽發莊生夢蝶的感觸，夢裏的快樂和現實的蒼涼，對比相當鮮明。想到平行時空中的另一個自己，和現實生活裏的各種不甚真實，思前想後，竟然再也睡不着。夢、平行時空與真實相關的各種猜想，可能是我此生中，最大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