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389 未來的故事（四十三）

「除了我之外？」小空若有所覺，卻無法肯定。

「這裡，這時代的所有人，就等於一個永遠不會給打開的水壩，把明明無比充沛，幾乎可以代表生命的海水給阻擋在外……」

「但若沒有水壩，洪水一來就會把一切都淹沒了呀！」小空疑惑的說。

「水壩當初的設計與架建，除了阻擋洶湧而至的海水之外，其實更多的功能在於把海水疏導與儲存，經這一阻隔作緩衝，把海水引往適當的地方。」蕭老師先是失笑，然後又讚揚似的向小空點頭，說：「然而，這裡的人們，就只因為害怕擋不住洪流，一切都會給沖刷乾淨，生命與文明都會被破壞殆盡，所以組成了足以與天比高的巨大水壩，把所有海水都拒諸於外。每個人都是這水壩獨立的一部分，互不相通。而你，就是不知從何時開始，非刻意的在屬於你那部分的水壩外牆上鑽出了一個小孔。而他……」

蕭老師往阿流抬了抬下巴，小空也意會的點頭以示明白……

「他，本身就是洪流。這裡的水壩巨牆，他這洪流唯一能穿越過去的，就只有你這個小孔。於是，洪流就猛地自小孔灌進來。衝擊太大了，小孔很快便被沖激成小洞，小洞再變成大洞，來到現在那一部分水壩的牆或許已被徹底洞穿了。」

這聽起來似乎不是甚麼好事。然而，蕭老師卻笑得愈益開懷！

「我是洪流？」後面的阿流，原來一直也在聽，此刻卻忍不住的開口發問。

「海水……洪流……指的是『情感』？」小空始終記住《亂流遺產》裡的那篇文章。事實上，這一天，對他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奇遇。而這一場奇妙的遭遇，就是起始於在講學堂的那一堂課。更確切的話，該說是由蕭老師所讀的文章裡，說及情感、人心、滅亡相關的東西……

活著，但連尋死的念頭也無法萌起。

活著，卻毫無意義……

活著，跟化成石像沒兩樣，千秋萬世，不朽，亦再無任何感覺，再無任何意義。

小空就是想像到那樣的情況時，心頭徹底不受控的顫慄！

然而，他卻沒有想過，其實自誕生起，他便是這樣的過！

這裡的人類社會，所有一切都是投票決定。不是因為以民心取向能最滿足人們所需，而是這樣最具效率。人們不會討論，也不會尋求共識，這些都是浪費時間精力的過程。當每人的投票代表一切意見，而全體人類都習慣又認同這一種表決方式的時候，一切多餘的過程都應省略。然後，小數服從多數，也就根本不需要更多的聲音、更多的意見，這裡的人也沒有這樣的想法與意欲。於是，世界井然有序的在運行，結果讓絕大多數人滿足。事實上人們根本不會在意滿足與否，自然也沒有誰會在意過程……

這種情況，似乎是自有記錄以來便從來沒有改變過。當然，這裡所說的記錄，也就只有數千年的歷史，在那之前的，無從稽考，至少有文字或任何形式記載的，似乎都沒有存在那麼久遠的。

一直維持每天在講學堂授課的蕭老師很可能是一個例外。小空今天終於總算知道這一點。而且，例外的不只蕭老師，還有他所讀的《亂流遺產》……

然而，今天之前，世界每天都是幾乎一模一樣的運轉。人們都倡議尋求突破已經完美的文明發展，然而當中的所謂進展，幾乎從來都見不到。有的或許就只是生活科技的進步，任何器具都發展出愈來愈簡化的操作方式，甚至都不用以個別行動進行操作，一切都給串連起來，動個念頭就可以完成很多的事了。

然後，航天技術的進步或許也能算上一種發展吧。只不過往其他世界旅行，純粹一種消閒活動，不會產生太多建設性的東西。自從量子傳輸普及之後，星與星之間的傳送彈指可完成，也早已不是甚麼新鮮事了，航天旅行甚至只是浪費時間與能源的活動……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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