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 #2.5｜最遠的地方

一個人當有很多回去的地方。

如果你曾經離開一個地方，應該多一個回去的地方。

上星期回到台灣，我手中揣著綠色圖樣的悠遊卡。卡面已經泛黃，正面印有學生（student）的字樣。一起同行的師友感到好奇，原來十多年前的卡尚未過期，還能正常使用。2011年秋季，那正是我第一次搭飛機離境，來到台北留學。當時的悠遊卡尚未結合學生證，需要親自到捷運站申請一張學生卡，才可以享有優惠。

2011年9月5日是一切的起點。從吉隆坡國際機場到桃園機場，再到林口師大分部安頓的過程仍歷歷在目。明明是自己得償所願的遠行，仍被無明的不捨情緒環繞，上機後偷偷哭泣。升大學之前，在競爭激烈、課業壓力巨大的校園裡，我為日日想逃離的家蒙上美好濾鏡，不知道如何尋求安慰。

馬來西亞政府大學施行固打制，人文科系發展薄弱，很多同學只能勉強自己走下去。到台灣升學雖不是唯一的出路，卻是我期盼能靠自己的能力考進頂尖大學的機會。對一個政府中學畢業、新村出身的中學生來說，選擇留台是極其孤獨、沒有退路的未來。

我來到可以抵達的最遠的地方，雖然這裡大部分的人都看向更遠的所在。

18歲無畏，也沒想過需要依靠，心靈驕傲又脆弱。那一年我的學業總平均接近94分，仍然不能進入自己想要的大學科系。但我很感謝自己拼盡全力，篤定地選擇這條道路。四年完成主修輔修，其他時間忙於工讀與社團，認識生活與精神上互助的同鄉友人，開始一個人旅行——留台是一場漫長的夢，偶爾會為如今半島上的我吹來自由、詩意的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