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者風範：訪周聯華牧師

坐在我們面前的這位老者，腰板挺得筆直，面色紅潤、精神钁鑠。我們問時，他凝神細聽，專注而不旁顧；答時，聲音圓潤渾厚，條理井然。我們請他走幾步，讓攝影師捕捉畫面，只見他步履穩健、不疾不徐。待要離開時，竟自行駕車，自如的駛出彎延窄仄的地下停車場。

實在難以想像，周聯華牧師是出生在上個世紀1920年，今年已92歲高齡。

即便即將躋身人瑞之列，周牧師的健康狀況幾乎超越我們這些年紀比他小一甲子以上的奧少年－－

整整兩個小時的訪談，未曾中斷，也不見他的疲態。縱使我們好意詢問他是否要歇口氣、喝口水，他卻說：「身體比較脆弱的人才需要喝水休息。」一語驚醒一旁已為午睡睡魔纏身的我。他甚至表示，在可容納百千人的大禮堂講道，若非教會人員執意要求，他還真不想使用麥克風呢！（好想見識其講道時聲若宏鐘的氣概呀。）

周牧師已從懷恩堂退休，但由於我們的邀約，仍欣然駕車前來懷恩堂接受訪問。訪問前的空檔，他和我們談了一下即將受訪的問題，顯然對於我們先前寄給他的訪談稿仔細研究思考過，並指出其中幾個錯誤。這種謹慎的態度給我很大的啟發。訪談時，他對於每一個事件皆鉅細靡遺的述其頭尾因果，必釋我們之疑才接著下一題。其口語表達能力之佳，不愧為教會的精神領導。

訪談結束後，周牧師繼續和我們閒聊。印象尤深者，是他談到在解嚴後不久，即為228受難家屬舉辦台灣歷史上第一場公開的和平追思會的那段往事。

現在辦228相關追思活動自然沒什麼問題，然而在解嚴後，白色恐怖的肅殺氣息仍未盡去的八○年代末，可就另當別論了。他說，他當時是抱著被抓去綠島關的決心來辦的，他甚至給總統府發了份邀請函，直到時任行政院長的郝柏村親自出席追思會，才鬆了口氣。這份誓死如歸的勇氣，自是純潔的信仰帶給他的；他在談論時那副神采飛揚、意興風發的神情，教人肅然起敬。

這位「準人瑞」最後告訴我們，他自90歲後開始鑽研甲骨文，這兩年準備用英文寫一部介紹甲骨文中神啟的專著。因為以往以中文著作為主，現在打算轉換跑道，使西方讀者認識他－－這是真真正正的「活到老，學到老」。（坐在電腦桌前終日無所事事的年輕人們，你們有禍了……）

現階段的我，自知與信仰無緣，然而在周牧師的一席話中，我體驗到信仰的力與美，亦見證到牧者風範。

註：本文為8年前舊文，周聯華牧師已於2016年回到主的懷抱，享耆壽96歲。今晚，無意間見到書櫃上的《周聯華回憶錄》，因而有感，翻出舊文，再次緬懷這位偉大的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