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072《史記》卷四〈周本紀〉12：要帶著一群人去打仗，最重要的事情是什麼？

二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杖黃鉞，右秉白旄，以麾。曰：「遠矣西土之人！」武王曰：「嗟！我有國冢君，司徒、司馬、司空，亞旅、師氏，千夫長、百夫長，及庸、蜀、羌、髳、微、纑、彭、濮人，稱爾戈，比爾干，立爾矛，予其誓。」王曰：「古人有言『牝雞無晨。牝雞之晨，惟家之索』。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昏棄其家國，遺其王父母弟不用，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以姦軌于商國。今予發維共行天之罰。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夫子勉哉！不過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勉哉夫子！尚桓桓，如虎如羆，如豺如離，于商郊，不御克奔，以役西土，勉哉夫子！爾所不勉，其于爾身有戮。」誓已，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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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續著上一段內容，周武王總算決定討伐商紂王，因此在二月甲子日的黎明(二月甲子昧爽)，武王一早就來到商郊牧野，舉行誓師(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武王左手拿著黃色大斧(武王左杖黃鉞)，右手拿著有旄牛尾做裝飾的白色旗幟(右秉白旄)，用來指揮(以麾)。

並對著眾人說：「來自西方的將士們，走了這麼遠的路，辛苦了(遠矣西土之人)！」

接著又繼續說「啊！友邦的國君們，以及相關的官員，還有各地的人們啊！高舉你們的戈(稱爾戈)，排好你們的盾(比爾干)，豎起你們的矛(立爾矛)，我要來宣誓了(予其誓)！」

接著武王開始宣誓：

「古人有句老話『母雞不報曉(牝雞無晨)。如果母雞報曉，就會使家族毀敗(牝雞之晨，惟家之索)。』如今紂王只聽從婦人之言(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廢棄祭祀祖先的事而不加過問(自棄其先祖肆祀不答)，昏亂地拋棄家族與國家的事情(昏棄其家國)，拋開親族兄弟不予任用(遺其王父母弟不用)，卻推崇、提拔、信任，甚至任用四方罪惡多端的逃犯(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讓他們欺壓百姓(俾暴虐于百姓)，在商國內為非作歹(以姦軌于商國)。現在我姬發恭敬地執行上天的懲罰(今予發維共行天之罰)。今天我們作戰，每前進六步七步，就停下來整齊隊伍(今日之事，不過六步七步，乃止齊焉)，大家一定要努力呀(夫子勉哉)！擊殺不超過四次、五次、六次、七次，就停下來齊整隊伍(不過於四伐五伐六伐七伐，乃止齊焉)，努力吧~~各位將士(勉哉夫子)！希望我們的隊伍威風凜凜(尚桓桓)，像猛虎，像熊羆，像豺狼，像蛟龍(如虎如羆，如豺如離)。在商都郊外，不要阻止前來投降的紂王士兵(不御克奔)，要讓他們幫助我們西方諸侯(以役西土)，一定要努力呀，各位將士！你們當中如有誰不努力(爾所不勉)，你們自身就將遭殺戮(其于爾身有戮)！」

誓師完畢，前來會合的諸侯軍隊，共有戰車四千輛，在「牧野」擺開了陣勢(誓已，諸侯兵會者車四千乘，陳師牧野)。

在這一段文字中，周武王延續上一段的內容，正式誓師討伐。在種種儀式下，武王再度宣告紂王的罪狀，一如上一篇內容所說的，周武王始終把焦點放在紂王聽從婦人之言這件事情上，因為紂王的聽從婦人之言，而導致紂王不僅對祭祀不聞不問，甚至連自家的親兄弟都不予任用。相較之下，今日的我們認為很誇張的「剖比干，觀其心」，反而不是周武王很在意的點。或許就如上一篇文章所說的一樣，因為聽從婦人之言，已經亂了整個王朝的制度，所以才導致眾人如此在意吧！

在上古時代，能當兵打仗的人都得有貴族身分，因此稱之為「士」兵。至於一般的人民，頂多只能上戰場幫忙跑跑腿而已，所以稱之為「走」卒。那麼，周武王的這項討伐紂王，到底是得到上層的貴族響應？還是廣大的人民支持呢？換言之，到底紂王得罪了上層的貴族？抑或是下層的人民呢？雖然周武王的誓詞中有提到「乃維四方之多罪逋逃是崇是長，是信是使，俾暴虐于百姓」，但是武王對紂王的最大不滿，似乎仍著重在「今殷王紂維婦人言是用」上，因此，這場始終說不清的武王伐紂，我倒是認為應該只是上層貴族之間的戰爭而已，一般的人民對於紂王聽誰的話？虐殺了家族中的誰？應該不會太在乎才是。

最後，為何周武王的誓詞中要不斷強調「乃止齊焉」，也就是停下來排好隊伍呢？我想戰爭絕對不是人多就會獲勝，而是能排好隊伍，按部就班地前進，並能隨時穩定好陣型，才是獲勝的關鍵。因為古代並沒有任何便利的通訊設備，數萬人上戰場，如果各自行動，就會亂成一團。要讓軍隊發揮最大的戰力，就得整頓好隊伍，才更有可能獲勝。這應該就是號召許多人來打仗的周武王，最擔心的事情。因此，他才會千交代、萬叮嚀的告訴眾人，每走幾步、每衝鋒幾次就要停下腳步整隊的關鍵。

以上，就是這一段史料給我的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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