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研日记02|施肥的人像在跳傩舞

麦玛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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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5/23  雷山县雀鸟村  雨

今天还未正式展开田野工作,因为得下山去县城做核酸。雀鸟到雷山县城往返3个小时,单程1.5小时左右。一路上都在雾中穿行,遇到特别浓的雾,能见度只有大概十米。黔东南的春天的山和冬天很不一样,湿漉漉取代了萧条,不安分取代了冷静,每个角落都在骚动。

由于苗寨都分布在山腰处,春天的潮湿对人就不那么友好。我们的被褥一整天都泛着潮气,睡觉前要开会儿电热毯给被窝除湿(但也是徒劳)。春天的昆虫蚊蝇也活跃起来,苗寨的蚊蝇体型惊人,简直可以称得上微观世界里的巨物。但习惯了也就不在意了,人与自然既然要实现和谐,那就包括了要学习与这些不太可爱的生物共处。

水田与村寨
房间里的大蚊

县城却是值得琢磨的另一种存在,它有自己的规则,又有一部分脱轨,野蛮无序地生长。雷山县城的街道很干净,行道树长得也很精神,巴拉河穿过整个县城,河水淙淙。百科类网站告诉我,巴拉河源起雷公山,经丹江镇、市府凯里,至台江县的石家寨村,最后汇入清水江。县城一旦有河,就显得很灵,城里人的面貌也柔和许多。面对这样有灵气的县城,你就会对野蛮无序宽容一些。

雷山县的这段巴拉河峡谷,有十多公里长,河面跨着一座新建的很长的风雨桥,午饭后的时间,许多当地老人都在桥上休息。菜市场里果蔬很丰富,我们路过一家蒸糕店,老板刚起了一笼蒸糕,6元钱一斤,一斤大约15个,我们买了半斤。蒸糕吃起来有点酸,可能添加了酒曲,松松软软的,趁热吃特别好吃。但我们逛街主要是为了采买一些劳资:斗笠、胶雨鞋和雨衣,用于之后上山时穿,都是雨天田野时解放双手的利器。

午饭后回到村里,小牛和丽萍已经在田里施肥了。这是丽萍家位于村口边上的一块地,还不到一亩,另一亩田在山上。每年七八月,村民们会把割下来的草堆在田垄上,加一些脱谷后的稻壳一起发酵,到第二年小满节气后、插秧前,他们将这些堆肥踩进田里,就是天然的肥料。

昨天吃晚饭的时候聊起施肥,小牛说,村民们通常直接在田边堆肥,省下挑肥料走山路的辛苦,因为这里的山路路途又远又难走。他又告诉我们,稻壳发酵后香气很浓,村里有一种自留的糯稻稻壳是雀鸟人酿酒时一定会用的发酵材料。我们问他这支糯稻有没有名字,他说没有,村里的老人也都叫不上来名字。雀鸟人为作物品种命名使用的是笨方法,也就是用留种的村民名字来为作物命名,以此进行区分。

水田里的水齐膝高,施肥的人光着腿脚站在田里,一手拄一根长枝条保持平衡,把草木肥一脚一脚踏进泥里,姿势像在跳一种傩舞。

田里劳作的小牛戴着一顶帽子,怎么形容呢,从形状上看,是一个中等大小的伞顶着一个小伞,两层中间有开口,可通风散热。设计上可以说解决了很多痛点,却又实在有种滑稽感。城里的朋友看到我发的照片后说,遛犬人好需要这东西。

晚上用田里抓上来的鱼做晚餐。鱼有大有小,说是光长胖不长个,所以肥美。小鱼用来做了香炸稻田鱼,咬下去里面都是鱼籽。

雀鸟村的苗医杨光和的孙子杨劲松也特地来了,明天我们就要跟着他上山,去看看山里草药生长的情况,但如果雨很大就在村子周边走走就行。杨劲松说,采药的工作其实通常安排在初冬,现在山里有蛇,对采药人来说不太安全。但雨天啊蛇啊什么的,哪能阻挡得了一身行头的我们呢。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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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玛芬独立写作者,以书写为媒,探索介入乡村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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