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國老闆＃2 秘訣

對企業經營沒概念的我，觀察伊利思的工作室一年多，對於其如何在激烈競爭的環境中存活，只有「開源」與「節流」這兩個，不大有新意的心得。

開源 —— 業務女王

比起修護師，口才便給的依利思更像商人。修護要獲得工作來源，通常靠口碑和人脈。僅靠口碑，對伊利思的工作室是不夠的，伊利思的大絕招是和保險公司打交道。博物館或私人藏家通常會為文物投保，一旦文物發生問題就通報保險公司，保險公司則負責將文物交給修護師處理。頗有手腕的伊利思握有三家保險公司的合約，這使得工作室不僅客源不斷，有時還會來些令人興奮的物件。（如the Founding fathers 簽署的文件、Klimt的油畫、蔣廷錫的水墨...等）

依利思擅長說服人，口齒伶俐反應快，外表維持得也好。整個人一站出來自信亮麗，氣場強大，客戶很容易被震攝住。艾兒曾多次同她去一個老顧客家裡估價，這位藏家是年約九十歲的男性，每次見到依利思就雙眼發亮，非常鍾意她。喜歡到某次忍不住說出：「...真的好想常常見到妳。」我試想自己遇到這種狀況，大概只能尷尬笑笑，說不出什麼有建設性的話。伊利思當下神色自若，一邊環顧四周一邊指畫道：「如果你想看到我，這個木雕可以修、那幅掛軸和那塊掛毯、還有那幅油畫，也都可以修！這樣就能常常見到我了。」聽到艾兒描述這故事的時候，我的下巴脫臼到只能用手合回去，實在佩服依利思的機敏，能將各種狀況轉化成機會。

節流 —— 實習生制度

我加入依利思工作室的時候，是她擁有最多正式員工的時期，四個。比依利思還年長的艾兒是第一位正式員工，曾經在知名博物館工作近二十年；二十六歲的賈斯汀負責文書工作；唯一每天上班的是譚雅，拿到卡地夫修護學位後的第一個老闆就是依利思，她是第三位成為正式員工的。

依照依利思繁雜的業務量，只靠三個兼職與一個全職員工是很難營運下去的。於是伊利思創造了一個獲得源源不絕勞動力的方法——招募無薪實習生（Unpaid internships）。文物修護雖不算熱門，在美國仍有不少人渴望藉由專業的學院訓練習得這項技能，進一步以此維生。美國的修護學程（Program)，申請條件大多需要特定時數的同領域相關經驗，時數要求約為四百到兩千小時。大部分修護室或博物館不愛用毫無經驗的人做事，除了要另外花大量時間教導，若一個不注意文物碰壞缺角就麻煩了。（無奈人為是造成文物損壞的最常見因素）這些想學修護又無處取得相關經驗的人，就會來依利思的修護室應徵無薪實習，為了拿到足夠時數。

除了無薪實習，依利思另一個取得勞動力的方法是提供給薪實習（Fellowship)，通常為期三到四個月。很多機構提供給薪實習，適合畢業不久想取得更多實作經驗的人。依利思提供的給薪實習，薪資非常微薄，僅靠此薪要在這城市活下去堪稱艱辛。遇過一個平時不多話的帶薪實習生，在午茶時間大叫：「我算過了，我的時薪大約是兩塊錢！」即便如此，還是不斷有人來應徵帶薪實習，最多的是歐洲國家來的人，很多是慕這城市的盛名而來。

由於大量起用實習生，依利思的工作室員工流動率非常高，常常有來自世界各國的人們。她在牆上佈置一張地圖，新人一來，就讓人家挑一枚彩色大頭針，插在地圖上自己的家鄉處，整張地圖上各色繽紛珠針，熱熱鬧鬧密密麻麻地遍佈美洲歐洲非洲，顯得代表我的那根針在島國上有些孤單了。也因為不斷有新人加入，整個工作室常常充滿聯誼聚會的氣氛，迎新和送別頻頻上演，依利思一年要開好多次的香檳。

除了上述的開源節流，依利思也會用各種方法自我行銷，常見的買Google廣告、經營instagram、參加研討會發表修護成果...等，她甚至說過2020年要開一個Youtube頻道，雖然目前看起來還未成形。

即使依利思強大的業務能力為她的工作室帶來許多好機會，但我至今仍無法斷定，到底任用多於正式員工的實習生是不是一個好策略？如果有機會自己開一個工作室，我會選擇效仿依利思的開源精神，....另外選擇適合自己的節流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