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靜止》#431 該被遺忘之地（三十五）

　　女生自然不知道，她這一場首次出現的胡思亂想，或許已道出了這個時代的世界真相。沒有神，人們正被動接受他們創造出來的「下一代」逆向照料著。只是，這個「下一代」就是只懂計算效益……

　　沒有惡意，卻在做著對生命來說最惡劣的事……

　　女生把愈想愈遠的思緒給收起，定睛看著鏡面，作她十八年的人生中首次認真的自我外貌審視。

　　為了便於行動而修剪的棕啡色短髮，天然的波浪捲曲若不打理就會顯得亂糟糟。在於獨立室中清洗整理之前，她的腦袋便像長出了一個鳥巢那樣。

　　這個世代，在基因上都作出精微的調節，樣貌上並沒有美醜之分，幾乎所有人都如同雕塑一般，沒有瑕疵。然而，也沒有獨特的氣息……

　　稍經安整後，傷口幾乎都因納米技術下的細胞重整而消失了，血污也被抹淨，穿上了雪白的隨身服，讓女生整個人此刻看來就如同她的那張臉面一樣，無瑕無垢。

　　在她來看，跟平常沒兩樣。然而，她沒有發現自己多出了一些以往不曾有過的東西。

　　沒有刻意，自然而然，她笑了。

　　女生對自己的狀態審視完畢，不久前才彌漫於她整個人的疲憊與痛苦，已被洗刷得一絲不留。帶著精神翼翼與不知因何而在她臉上泛起的微笑，她踏上輕盈的步伐，走出通道，準備出現在那叫小空的男孩面前，向他展現自己正常狀態下的面容。

　　縱然，她並沒有太過理解自己為何有這樣的念頭……

　　同時，她又想到了另一個想要對小空做的事。不對，該說是對小空的要求！就如他所言，她需要一個名字。一個專屬於仍為真正活著的人應該擁有的真正名字。

　　只是……

　　無論是展示容顏，抑或討要名字，都落空了。

　　醫療室裡，空空如也！

　　就在阿流之前操作的控制台，投射屏幕上只給打開了一個畫面。那是「該被遺忘之地」底座大堂其中一面牆與牆前一片區域。

　　女生記得，那是最靠近連接上層廣闊斜道的地方，亦是她被阿流與小空救活過來的角落。

　　只不過，跟女生的印象有些差別。那裡有一半如今給清空了。屍體被有規律的安置一旁，中間空出一片。而在那空地靠牆的位置，有一個深長的孔洞，貫穿了這座建築極厚實的外牆結構。從控制台上的監控畫面的角度，隱約可以看見紅光從那孔洞照射進來。

　　也就是說，那個洞的另一端，就是「該被遺忘之地」的外面。

　　女生在被襲擊至重創，於失去意識之前，最後記得的就是那些被轟開的洞。她，以及無法數清的傷員死者，就是從那些洞被推進來的。然後，是一個緊接一個個體的被推行，部分給推到深處，更多的則順應著物理特性給推得堆疊起來。

　　她不久前還在戰鬥，很清楚在戰的時候沒有誰會花心思處理重傷者或屍體，只要把阻礙戰場的東西，一股腦推進垃圾場，是最具效率的處理了。而且，在這一刻之前，或許連她也不覺得這樣有甚麼問題。哪怕她很有可能是被這樣粗暴遺棄的其中一份子，以她當時的想法與感受來說，這似乎是最正常不過的事了……

　　然而，不單現在的她不可能這樣想，似乎那兩個男生更加不只不會這樣想，甚至想要打破這種情況！

　　單是看見投射屏幕展示的是這樣的畫面，又見到底座大堂上的變化，女生就猜到阿流與小空到哪裡去了。

　　把她安置於這個看來安全的醫療室，然後他們又折返，繼續他們已做過半天的事嗎？明知那些人被救活過來，還是會二話不說就重投戰爭，可以說是白費氣力又徒勞無功的事，還是堅持的要做下去？為甚麼？

　　而且，明明是需要愈多助力愈好的作業，卻放著她這個人力資源不動用，把她擱在這裡，這又是為甚麼？

未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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