粒史學加000585《史記》卷四十二〈鄭世家〉02:我覺得媽媽好像不喜歡我!?

鱷魚把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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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媽媽好像不喜歡我!?

──────────原文──────────

武公十年,娶申侯女爲夫人,曰武姜。生太子寤生,生之難,及生,夫人弗愛。後生少子叔段,段生易,夫人愛之。二十七年,武公疾。夫人請公,欲立段爲太子,公弗聽。是歳,武公卒,寤生立,是爲莊公。

莊公元年,封弟段於京,號太叔。祭仲曰:「京大於國,非所以封庶也。」莊公曰:「武姜欲之,我弗敢奪也。」段至京,繕治甲兵,與其母武姜謀襲鄭。二十二年,段果襲鄭,武姜爲内應。莊公發兵伐段,段走。伐京,京人畔段,段出走鄢。鄢潰,段出奔共。於是莊公遷其母武姜於城潁,誓言曰:「不至黃泉,毋相見也。」居歳餘,已悔思母。潁谷之考叔有獻於公,公賜食。考叔曰:「臣有母,請君食賜臣母。」莊公曰:「我甚思母,惡負盟,柰何?」考叔曰:「穿地至黃泉,則相見矣。」於是遂從之,見母。

二十四年,宋繆公卒,公子馮奔鄭。鄭侵周地,取禾。二十五年,衞州吁弒其君桓公自立,與宋伐鄭,以馮故也。二十七年,始朝周桓王。桓王怒其取禾,弗禮也。二十九年,莊公怒周弗禮,與魯易祊、許田。三十三年,宋殺孔父。三十七年,莊公不朝周,周桓王率陳、蔡、虢、衞伐鄭。莊公與祭仲、髙渠彌發兵自救,王師大敗。祝聸射中王臂。祝聸請從之,鄭伯止之,曰:「犯長且難之,況敢陵天子乎?」乃止。夜令祭仲問王疾。

三十八年,北戎伐齊,齊使求救,鄭遣太子忽將兵救齊。齊釐公欲妻之,忽謝曰:「我小國,非齊敵也。」時祭仲與倶,勸使取之,曰:「君多内寵,太子無大援將不立,三公子皆君也。」所謂三公子者,太子忽,其弟突,次弟子亹也。

四十三年,鄭莊公卒。初,祭仲甚有寵於莊公,莊公使爲卿;公使娶鄧女,生太子忽,故祭仲立之,是爲昭公。

──────────翻譯──────────

鄭武公在位第十年,娶「申侯」的女兒做夫人,叫「武姜」。武姜生下太子「寤生」,生時是難產,等到生下後,夫人不喜歡他。後來武姜生下小兒子「叔段」,叔段生時容易,夫人喜愛他。

鄭武公在位第二十七年時生病了,夫人請求武公,想立「叔段」為太子,武公沒有同意。這一年,鄭武公去世,「寤生」即位,這是「鄭莊公」。

鄭莊公在位第一年,封「叔段」到「京城」,號稱「太叔」。

【鄭國大夫】「祭仲」說:「『京城』那個地方比國都還大,不可以封給弟弟。」

鄭莊公說:「『武姜』想這樣,我不敢反對。」

叔段到了京城,整頓軍備,與他的母親武姜謀劃襲擊鄭國國都。

鄭莊公在位第二十二年,叔段果然襲擊了鄭國國都,武姜作內應。鄭莊公便派軍討伐叔段,叔段逃跑了。鄭莊公又攻打京城,京城的人們都背叛叔段,叔段逃到「鄢邑」。鄢邑的百姓逃散了,叔段逃奔到「共國」。接著,鄭莊公便把他的母親遷居到「城潁」,並發誓說:「不到黃泉,不再與她相見。」


過了一年多,鄭莊公已經對他發過的誓言感到後悔,很想念母親。住在「潁谷」的「考叔」來向鄭莊公獻禮,鄭莊公賜給他食物。考叔說:「我有老母,請求把您賜給我的食物賜給我母親吧。」

莊公說:「我很思念母親,但我又怕違背誓言,該怎麼辦呢?」

考叔說:「挖條地道直到有泉水處,那麼你們母子就可以見面了。」於是鄭莊公就依照他的辦法,見到了母親。

鄭莊公在位第二十四年,「宋穆公」逝世,宋國的公子「馮」逃奔到鄭國。鄭國侵奪周王室的田地,奪走了莊稼。

鄭莊公在位第二十五年,衛國「州吁(人名)」殺死他的國君「衛桓公」,自立為國君,與宋國一起討伐鄭國,這是因為鄭國接納了公子「馮」的緣故。

鄭莊公在位第二十七年,鄭國才開始朝拜「周桓王」。周桓王對於鄭國【三年前】奪取莊稼一事很惱怒,所以沒有按禮儀對待鄭國國軍。

鄭莊公在位第二十九年,莊公對於周桓王沒有按照禮儀接待他而惱怒,便用「祊邑」跟魯國交換了一塊靠近「許國」的魯國的田地。

鄭莊公在位第三十三年,宋國殺死了大夫「孔父」【這位孔父是孔子的六世祖】。

鄭莊公在位第三十七年,莊公不去朝拜周桓王,周桓王便率領陳國、蔡國、虢國、衛國的軍隊去討伐鄭國。鄭莊公和「祭仲」、【鄭國大夫】「高渠彌」出兵迎擊,打敗了周桓王的軍隊,【鄭國將領】「祝聸」射中了周桓王的手臂。祝聸請求繼續追擊周桓王,鄭莊公阻止他說:「侵犯長輩尚且要遭到責難,何況凌辱天子呢?」於是祝聸才停止追擊。夜裡鄭莊公派「祭仲」問候周天子的箭傷。

鄭莊公在位第三十八年,「北戎」討伐齊國,齊國派使者向鄭國求援,鄭國派太子「忽」率軍救援齊國。「齊釐公」想把女兒嫁給他。太子「忽」辭謝說:「我國是小國,不敢與齊國相匹配。」

當時,祭仲與太子一起前去,他便勸太子娶親,說:

「我們國君有很多寵愛的姬妾,太子沒有得到大國的支持將會不能即位,三位公子都有可能成為國君。」

他所說的三位公子,是指太子「忽」,及他的弟弟「突」,小弟弟「子亹【音偉】」。

鄭莊公在位第四十三年去世。當初,祭仲很受莊公寵信,莊公任命他為上卿,莊公讓祭仲為自己去「鄧國」迎娶美女,生下了太子「忽」,所以祭仲擁立「忽」為國君,這是「鄭昭公」。

─────────解說與心得─────────

在上一篇內容裡,第一次被封到「鄭」這塊土地的鄭桓公「友」感受到周王室正處在風雨飄搖的情況下,經過一番討論後,跟周天子請示將鄭國東遷。接下來,犬戎入侵,周幽王被弒,鄭桓公也在這場動亂中被犬戎所殺。但由於之前已將鄭國的地盤東遷,所以鄭國才得以繼續保留下來。

來到新封地的鄭國,傳位到鄭莊公時,發生了一場弟弟奪權的動亂。這場動亂的過程其實不少人都滿熟悉的,因為這是不少高中國文老師推薦閱讀的《古文觀止》中收錄的第一篇文章。這篇取自《春秋左傳》的內容,標題為「鄭伯克段于鄢」。司馬遷所寫的內容與《左傳》節選出來的差異不大,不過印象中《左傳》沒有詳細標明時間,所以讀起來的感覺就是鄭莊公的弟弟「叔段」被封到一座大城「京城」後,沒過多久便起兵造反,結果兵敗逃亡到他國去。

但在這裡,司馬遷加上了時間後,才發現原來從叔段被封到京城,過了二十二年才正式起兵謀反。二十二年?!為什麼叔段要準備那麼久?又為何有母親當內應,叔段卻一敗再敗呢?仔細想想,或許這一切都在鄭莊公的掌握之中吧!?

會不會鄭莊公就是故意把全國最大的城池封給弟弟,多年來又刻意對於弟弟的整頓軍備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模樣,但其實早就偷偷提防著弟弟的謀反,結果等了二十多年,弟弟才終於造反,落入了自己的布局呢!?在這場叔段起兵造反的過程中,鄭莊公感覺很輕鬆地擊敗了弟弟,甚至連弟弟封地內的人們都不支持他的情況下,最終弟弟只好逃亡他國。為何鄭莊公可以表現得如此從容?感覺就如同上面的推論一樣,從頭到尾都是鄭莊公佈的局。如果真是如此的話,為何鄭莊公要這樣除掉弟弟呢?因為聽說她們的母親比較偏愛弟弟的緣故。特別是鄭莊公的名字被取為「寤生」,翻譯成白話文,就是「難產」的意思。今日應該也沒有人會把孩子取名為「難產」吧!?會不會是這個名字讓鄭莊公總認為媽媽不喜歡自己呢?

以自己也是為人父的角度來說,我認為父母親是不會特別偏愛哪個小孩的。但因為最小的孩子是最晚出生的,其他較年長的孩子都會記得最小的弟弟妹妹被寵愛時的情景,而且也早就忘了自己當年也曾被如此寵愛,所以才會誤以為爸媽都疼最小的孩子。換言之,被取名為「寤生」的鄭莊公應該沒有特別被母親討厭,只是他常看到母親特別照顧年幼的叔段,所以才會一直認為被媽媽討厭吧!?

也許正因為擔心媽媽好像特別寵愛弟弟,有可能讓爸爸把國君的位子傳給弟弟,才讓鄭莊公始終提防的弟弟吧!?但從鄭莊公的父親還是把國君之位傳給他來看,當時的宗法制度仍舊很牢固,並沒有因為個人好惡而被改變。但為何鄭莊公仍舊如此擔心呢?或許是周遭國家曾發生過傳位給其他孩子的情況,再加上自己又被叫做「寤生」,感覺媽媽又特別疼愛弟弟……。

另一方面,擊敗弟弟後,鄭莊公也懲罰了母親,不僅把母親遷居到他處,還揚言除非到黃泉,否則不會再見面。總感覺這個劇情好像在哪裡也看過一樣。仔細回想後發現,這不就是秦國爆發「嫪毐之亂」後,勤王政,也就是日後的始皇帝對母親的反應嗎?後來,有個名叫「茅焦」的人勸諫了秦王後,母子倆才在「甘泉宮」見面。一個是挖地道在「黃泉」中相見,一個在「甘泉」宮見面,看來還真是巧合呢!

處理完弟弟的謀反後,鄭莊公竟然開始侵奪周天子的莊稼!?為何鄭莊公會如此「膽大妄為」呢?可能是因為此時的周天子早已沒有當年的威望了。

結果,幾年後,鄭莊公去朝拜周天子時,周天子沒有用相對應的禮節接待他時,被解讀成周天子不滿當年鄭國的侵占莊稼。為此,似乎疑心病很重的鄭莊公決定不去朝拜周天子,引來了周天子率各國軍隊的征討。結果,鄭國不僅打敗了周天子的軍隊,甚至還射傷了周天子!?看來,此時的鄭國應該還滿強大的,又或許該說周天子真的已經失去了原有的實力了。

不過,即使如此,鄭國太子仍自稱是個小國家!?為何能打敗周天子,又自稱是小國呢?接下來的鄭國會如何發展呢?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以上,就是這幾段史料給我的一點收穫。

CC BY-NC-ND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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