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新的愛情故事呼喚我吧I》穿上制服，亞洲沒人能拍贏台灣？專訪導演林孝謙、編劇林珮瑜

撰文｜吳致良（文字工作者）

編按：文化內容策進院定期常態邀請影視專家，進行「出版轉影視：潛力改編文本主題推薦」選書，從出版品中找尋最適合改編成影視作品的故事，加速出版與影視的跨業合作。2023年6月「愛情故事」系列徵件，共122件報名，最終選出最具改編潛力的文本6件，包含長篇小說4件、短篇小說1件、漫畫1件。評審邀請到知名導演瞿友寧、林孝謙與編劇林珮瑜。Openbook閱讀誌特別專訪林孝謙與林珮瑜，請他們分享近年愛情電影趨勢，以及對本次精彩內容的深度觀察。

➤台灣愛情電影外銷亞洲，紅利滿滿

向來以愛情電影聞名的導演林孝謙，成名作《比悲傷更悲傷的故事》全球票房高達48億，同名影集獲金鐘獎12項提名，可謂台灣電影IP改編的里程碑。林孝謙擔任監製的《想見你》，全球總票房也直逼15億新台幣。他認為，在亞洲影視內容製作的版塊中，愛情電影確實是台灣很有機會斬獲票房的類型。

「只要穿上學生制服，好像就沒有人拍得贏台灣。」林孝謙笑著說明，當他跟各地影視工作者閒聊時，常有人用這樣打趣的方式，定位台灣擅長的類型。從2002年《藍色大門》、2007年《不能說的祕密》、2011年《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以及2015年《我的少女時代》，都可以歸類為學生制服愛情電影代表作。

林孝謙認為這與台灣的文化環境很有關係。相較於日韓，台灣學生擁有多元的升學途徑，無論選擇普通教育或技職體系，都能找到專屬的道路，對學生的發展較富包容性，因此在升學過程中與愛情相關的記憶，能得到豐沃的土壤。

學生愛情電影雖然適合外銷，林孝謙甚至常被國外同行打趣說，「你們只要拍《藍色大門》就好了」，不過他認為對創作者來說，拍攝同類型作品反而是種痛苦，而且票房天花板已經擺在那兒了，相同類型是很難突破的。

➤類型多元，提供新穎的愛的模樣，受到市場歡迎

雖然愛情電影是台灣在亞洲特別有機會的內容類型，不過林孝謙也觀察到，近年，尤其是這一兩年，華語愛情電影的整體表現其實是式微的。原因有二，首先是受疫情影響，進電影院的人少了許多；其次，串流平台的興起，也直接影響到電影票房的收入（一張電影票的價格，相當於一個月串流平台的費用）。愛情電影主要承載了約會的需求，疫情後消費和娛樂習慣改變，愛情電影不一定成為約會的首選，加上串流平台普及，都對愛情電影的票房與類型轉變，產生關鍵性影響。

這樣的現象，也不是不可逆的。林孝謙認為：「愛情電影如果想特別突圍，通常要具備『跨越類型』的能力和功能，在原本愛情電影的強項中，再加入另外一個強項，產生強強聯手的因素效應。」

今（2023）年農曆強檔電影由程偉豪執導的《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可以歸類在「跨越類型」與「強強聯手」的精采案例。故事融合奇幻、民俗、靈異、LGBT等議題，是接地氣且富創造力的愛情喜劇鬼片。「它揉雜不同類型產生新的類型，交出了很好的票房成績。」林孝謙盛讚。

➤對於性別框架的跨越，讓愛更迷人

另一位評審林珮瑜素有BL女王、台腐名編之稱，成為編劇之前筆名呂希晨，言情名著等身。近年林珮瑜更是許多BL台劇的幕後功臣，編劇作品有《History系列：著魔、是非、越界、圈套》、《We Best Love》、《兩個爸爸》等，也是熱映律政劇《最佳利益》的編劇。她認為參加本次選書最驚喜的，便是看到許多對愛情的「跨越」。有跨域物種、跨越年齡，林珮瑜表示：「切入點多元，類型豐富，可以看到很多戲劇化的人物設定，沒有被傳統的性別框架所侷限。」

綜觀本次入選的６部作品，確實都是完全不同風格與類型的作品：

不僅類型跨越，入選的作品故事設計或角色設定上，也都深具延展性。這是林珮瑜挑選作品時，很重視的環節：「這些作品的共同特色，都有非常鮮明的人物設計，而且都有自己想要的，闡述愛情的不同介質。」

故事與人物設定的獨特性是評選的重要環節。林孝謙提到：「從先前拍攝愛情電影的規律來看，當市面上已經有該類型成功的案例時，第二部作品在票房上不一定可以產生成功，也就是說，它需要新穎的設計，吸引觀眾進入電影院。」

除此之外，原著在市場的反應也是重要的，如果原本就受讀者喜歡，改編後也較容易掌握基礎受眾。比如已連載3年的條漫《兩個他如何攻陷》，不重複閱讀次數已高達千萬，訂閱人數有18.2萬；《戀愛成就》的作家張維中，深耕台日都會議題多年，累績了很大量讀者；《我有一個關於不倫的，小問題》獲得文學專業讀者與名人等各界推薦。從這些參考點，都可以檢視到IP的市場價值。

林孝謙表示，創作者在撰寫愛情內容時，應該留意男女角色設計與男女關係的時代性。過於男尊女卑，或只讓女主角為了滿足男主角而存在，都是相當陳套的設計。他舉例：《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可說是與時俱進的範例，由林柏宏演出的同志角色，不會直接癡戀許光漢飾演的人物的肉體，劇中一句「我們也是會挑的好嗎？」就很符合時代。雖然該劇使用了許多刻板印象，卻都有做出反轉，讓整部電影的當代性顯得十分洽當，打動觀眾。

林珮瑜則提到，因為自己同時是愛情故事的讀者與寫作者，她發現國內的創作對於主角心境轉折與內心世界大多有精彩的描述。然而影視改編其實更講究戲劇情節的推動，也就是事件的接續與堆疊的設計，這是她回頭檢視自己創作時，經常自我提醒要多留意的。

➤愛情，不用設限

林孝謙與林珮瑜的分享為我們勾勒出：愛情電影整體趨勢受到疫情影響，院線票房尚未回穩，兼之受到來自串流平台的競爭，因此思考愛情電影的劇本時，「跨類型」和「與時俱進」都成為關鍵因素。

本屆愛情主題入選的作品，面向豐富，各俱特色。軟科幻如《想去8樓的女人》、冥府主題有《浸夢門》、跨國戀大齡女與年下男的故事如《戀愛成就》、多重人格如《兩個他如何攻陷》，挑戰禁忌與道德尺度的《我有一個關於不倫的，小問題》，以及以反派形象現身的女主角如《惡女的逆襲之路》，能讓讀者看見愛情的多元樣貌。●（原文於2023-08-22在Openbook官網首度刊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