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書｜6.3 之「年少不還鄉，還鄉須斷腸」

第一天（ 6 月 3 日）你覺得什麼是「家」？你的家鄉是怎樣的呢？這個地方是家族的發源地、你長大的地方、父母所在地，還是你自己選擇的居所？和我們談談你心中的「家」是什麼以及它的面貌吧。

不知為什麼，韋庄的這句詞在我的腦海裡一直是「年少不還鄉，還鄉須斷腸」，然後就一直記了許多年，今天一查，似乎變成了「未老莫還鄉，還鄉須斷腸」。這一下，意思就大不一樣了。我從來都特別相信自己的記憶，超棒的記憶力可能是我為數不多的驕傲吧（這裡指的是自己真的為此驕傲的那種「驕傲」）。可是，記憶力好有時候並不是什麼上天的餽贈，還要看情況。放在韋庄這句詞的時候，倒是把我搞糊塗了，好像肯定不應該相信自己的記憶呢，畢竟這是有據可查的，然而，「未老莫還鄉」卻還有一層意思，是說老了就可以回去了呢。在我身上，或許正是這一點的不同，才讓我記成了「年少不還鄉」。因為不管年少還是此時，我離鄉之後就再也不想回去。

說到再也不想回去，其實心裡還是很痛到底的，是真的心痛，為什麼我沒有一種歸屬和家的感覺的，我時時刻刻都在逃離，卻永遠也逃不掉，難道，我的出生就是一個詛咒嗎？究竟該感謝還是不屑呢？

從小到大，很多人換著樣、變著法地告訴我「家」的概念、意義、義務和責任，但是，從來沒有人提過或讓我知道在家的時候，我應該感受到什麼？愛麼？我也不太清楚。

我看到很多創作者寫到「家」就會回想童年，然後有爺爺奶奶家，姥姥姥爺家，也有小村、小城、小卻充滿記憶和愛的地方。到現在，我倒是真的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了。我的家在哪？

小時候如果有人問我，你的家在哪？我會斬釘截鐵地回答——「陽泉！」其實，跟陽泉沒什麼關係😂我想說的是，拐彎抹角地告訴提問的人，「我壓根就不是本地人😂」。現在我意識到這個回答（一再重複的回答）的可怕——從很小很小的時候開始，我就要做異鄉人了麼？後來倒是去過陽泉，只記得公共汽車上一摸一層煤灰，我並沒有attach到。

看著孩子逐漸長大我才慢慢明白，原來孩子真的是父母的小影子，好像鏡子一樣反射著父母的行為。不禁要思考，我那「異鄉人」究竟是誰傳給我的呢？其實，我內心早有答案，說不說出倒是不那麼重要了。家中的「異鄉人」自然是母親。她的家鄉從來都不在山西，也永遠不會安心認為太原是家鄉。來自村莊的父親好不容易在省城落腳，以為找到了家，他卻不知道，太原只不過是個在接下來四五十年裡被妻子不斷鄙夷的地方。如果你出生在這樣一個家，一個備受鄙夷的地方，省會不省會的吧，老子是陽泉人！

太原不是我的家，我連一整句太原話都說不清楚，結婚後更反覆問自己，究竟哪兒才是我的家，糾纏拉扯下，我做了自己的抉擇，慢慢明白了，家是有愛的地方。不過，時不時地還是會覺得頭上的屋頂會漏雨，如果我沒有家了，我該怎麼辦，該去哪？

我很小的時候還決定了一件事，就是不會離開和傷害我的毛絨玩具們才是我的家，於是，我帶著它們走南闖北，聚集了一火車皮☺️現在心裡還是會因為落下哪個而念念不忘。我本來說好了不會拋棄它們的。

家的面貌？曾經的家就是那個公寓吧，我長大的那個公寓。它的每一個細節我都可以在夢中再次撫摸，可惜，它不在了。

【27分鐘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