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之裡的主線:開創萬里晴空
「開創萬里晴空」對絕大部分人來說都是偽命題。晴空一直存在。不用開創它都存在。即使烏雲蔽天,它依然存在,只不過是被烏雲遮蔽了而已。既然存在又何須開創?
雖然如此,但「開創萬里晴空」卻是我人生的主線。當然,「開創萬里晴空」只是經過文學潤飾的說法,只的是不斷開闊自己的眼界,增進各方面的知識和經驗。使自己能看得遠看得廣,且攝捏廣範。我知道並非每個人對自身都有這樣的要求和期許。為何我會如此着意要開闊視野和接觸面呢?我想這與我自己的個人特徵與生活環境有關。
導火線是兩次閒談中的受傷經驗
我的自身特徵,最顯著的一項,可說是自小就伴隨着我的視力障礙吧。既然一出生就是這樣,應該很習慣才對。可是我對自己的視力障礙,心情卻十分矛盾。一方面已經很習慣,沒有一絲陌生感覺。另方面,對它帶給我的不便與侷限,卻是長期以來都不願意接受。我在求學時期努力爭取優異成績,爭取升學,畢業後的濃重事業心,大半是對自己視障的一種叛逆,叛逆它帶給我的掣肘。
記得再大學的最後一年,接連有兩次與人閒談,一次與室友,令一次則是獨自在餐廳吃飯時與剛巧碰到的一名肢體傷殘朋友。在兩次的交談中,我不約而同地被批評因為視力障礙而造成見識和經驗十分狹窄。當時的我感到很不是味兒。無論他們的意思是說我不夠努力增廣自己的見識,抑或說我因為視障的侷限註定見識不會很廣闊,我都會感到十分受傷。就是因為那兩次的受傷,激發我不斷盡力增廣自己的見識和經驗。後來經歷多了,發現增廣見識與經驗確實有其好處。見識與經驗的拓展會令自己的胸襟也得以開闊,對人對事接受程度得以提昇,就不會因芝麻綠豆的小事而耿耿於懷了。不過縱然我很努力想要增廣見聞和經驗,客觀環境的掣肘也無可避免。以下很想列出一些,期望帶來一點大環境的改變,使像我一樣想「開創萬里晴空」的後來者能夠走得輕省一些。
盲人學校的封閉和過份保護
之前的文章說過,心光學校是一所寄宿學校。學生逢星期五下午放學回家,星期日下午返回宿舍準備星期一上學。小一至中三的本校生平日不得外出。中三之後被保送到主流學校讀書但仍然住在心光宿舍的外讀生才被允許外出。心光學校附近只有距離遙遠的富豪別墅,以及車水馬龍只見車不見人的薄扶林道。不難想象,這是一個遠離社區的環境。加上學校的封閉管理,心光學生的生活很容易被局限於家校之間的兩點一線。而這「兩點一線」更只是一星期一次,平日就只待在同一個地方。在此封閉環境生活的學生,見識和經驗又能廣闊到那兒呢?
主流社會對視障人士重保護輕發展的傾向
盲人學校的封閉和過份保護只是侷限視障人士擴闊生活經驗的其中一個因素。事實上,盲人學校的安排只是大環境,即主流社會的鏡像。使視障人士難以擴闊視野和生活經驗的,是主流社會對這群體的保護傾向。近至視障人士的家人親友,遠志一般民眾,面對視障人士時第一件事想到的,總是幫他們做這個做那個,如何妥善照顧他們,鮮少會想到視障人士在能力與性格方面的發展需要。記得一次在這兒寫文分享我想獨自旅行的心願。但其中一名市民的留言,卻是介紹我去申請一個贊助視障人士旅行的慈善基金,還說這個基金可以一次批出二人同行的費用,使照顧者能夠同行。我看了真是好戲又好笑。我都說想要獨自旅行了,你還要我申請贊助二人同行的基金!不過後來冷靜下來之後,也體諒那個留言者,她只是習慣於主流社會對視障人士的想法而已。別說這個我不認識的留言者了,即使我的家人,倘若知道我有獨自旅行的心願,也會覺得我太瘋狂。記得為了訓練自己獨自旅行的能力,我嘗試獨自一人前往港九新界各處我未去過的地方,或參加活動,或做事情。弟弟知道以後,也熱心地叫我日後要到什麼地方儘管跟他說,他會開車接送我。可想而知,主流社會對視障人士的保護傾向,所造成的影響力是多麼強大!
終身的掙扎
面對上述的種種掣肘,開闊視野,拓寬生活經驗始終是我一生的心願。這個心願,是我認為即使面對多大困難,付出多大努力都值得追求的。大學時的受傷經驗激發我增廣見聞的決心,但某程度上也有副作用。最明顯的,就是我對那些見識狹窄,又沒企圖心增廣見聞的人,會不自覺地冒出不屑和蔑視。最近對此也作出反省。我要增廣見聞的其中一個主要目的,不是想開闊胸懷,接納不同的人和事嗎?每個人本來就是不一樣的,也沒什麼能規定人人都應該要增廣見聞,拓寬生活經驗。若果有些人認為不用這樣做,滿足於每天兩點一線而感到快樂,那又有何不可呢?只是對我而言,面對種種侷限和掣肘,「開創萬里晴空」似乎會是我的終身掙扎。
成長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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