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條人生（14）

侯茂文說他媽媽不給他騎自行車上下學，因為路上車多她不放心。他說他媽什麼都要管，只差沒衝進浴室監督他洗澡。任何事在她眼中都有可能造成傷害，如果能二十四小時全天候把兒子跟她綁在一起，我想她應該會很樂意。侯茂文說他有時候覺得呼吸困難很想跑出去，壓力大到幾乎天天便秘。

我拍拍他的肩膀，「有媽總比沒媽好，忍忍吧！再過幾年就能解脫了——」

「什麼意思？」侯茂文呆著一雙死魚眼問。

「等你有一天去外地唸書不就可以解脫了。」

「喔。」侯茂文抓了抓頭，說：「可是我媽說高中大學都在附近唸就好了，住家裡省錢、方便又舒適。」

我搖搖頭，心想沒救了，但也不好落井下石，只好說：「想開一點，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是個寶。」然後在心裡嘆了口氣，彷彿剛剛參加完告別式，面色凝重且滿懷哀矜地準備走開，好巧不巧，董新成正好經過，問我：「你們在說什麼？」

「沒什麼沒什麼，我是說，呃，世上只有姑姑好……」

其中一個同學聽見，大叫：「姑姑，姑姑！」

另一個同學：「過兒，過兒！」

我在心裡大翻白眼，一群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