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瑟谷故事（5）——但願每天都這樣過
(2022年9月1日起，筆者成為香港瑟谷教育的職員，此系列文章為筆者在瑟谷的體驗和成長的紀錄。聲明：所有觀點僅屬本人的經驗和歷程，不是香港瑟谷教育的代言。）
（為確保隱私，文中提及的人物，除了筆者之外，全都用了化名。）
某天，
因為天氣惡劣，
早上梳洗時收到通知：
瑟谷當天暫停開放！
我回覆說：
「我剛剛還懷著興奮的心情梳洗！今天見不到大家，有點失望呢！」
我收到的回應是：
「在瑟谷工作，是會令人很喜歡上班的！」
曾經，當我還在主流教育體系中當教師時，我的禱告是：
「願我能給孩子們美好的童年回憶，
讓他們知道並體驗人間有愛，
最終在上帝裏面找到他們所嚮往的愛與美善！」（註1）
這個禱告十多年後才得到回應，
卻是以一種我意想不到的、極其顛覆的方式。
我當時腦海中想的是我要做什麼，
彷彿孩子們的美好回憶，
以及對於愛與美善的追尋，
是我來作出貢獻的。
在瑟谷，
我體驗到的卻是
我沒有比孩子們更懂得什麼是愛與美善，
我不是「師長」，
我是同伴——如果有幸可以的話——
我是與孩子們「同在」，
一起經歷人生，
一起了解自己和別人，
一起尋索意義。
而這一切，
正是我在瑟谷感到「但願每天都這樣過」的原因。
「你看！我們自己做的！」Oscar漲紅著臉跑進來，一見到我就以興奮的語調說。然後他將手上那幾個用塑膠粒製成的Minecraft 劍排列在桌上。我肯定他並不是刻意要找我（因為在此之前，他未曾跟我聊過天），只是太興奮了，他要將這份成功感、滿足感向他第一個見到的人傾吐。我就聽他說，分享他的喜悅，沒有讚賞的說話（因為這根本多餘），我只有詢問一下我想知道的細節，就像朋友跟我分享他的喜悅時一樣。
最近瑟谷正進行一些工程，地上留下一些用來捆材料的粗繩子，幾個孩子隨手拾起地上那條繩子就玩起拔河來，瑟谷的混齡特色在此產生非常有趣又令人感動的場景。那些小小孩力氣當然比不上大孩子，有些本來未有加入的孩子此時就會衝過去小小孩那邊幫忙，大大小小，不同高度、年齡、性別的孩子，在一條繩子的兩邊，盡情地耗盡力氣。我在旁觀看，沒有打氣，也根本不需要，只是讓他們的青春氣息浸沒我。
孩子們幾乎每天都會玩追逐的遊戲，漸漸地，他們會想知道自己跑得有多快，大孩子會開始嘗試計時。某天，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起模仿田徑比賽起跑的姿勢，雙腳一前一後，雙手按著地面，在自定的起跑線上準備全速衝刺。他們玩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大家都感到呼吸困難。他們並非要一較高下，任何一個孩子，只要有興趣盡力跑，就享受自己雙腿所能迸發的速度，讓呼呼風聲在耳邊吹過，揚起他們的頭髮，感受呼吸急速的刺激，一次又一次試驗自己所能達到的極限，不為獎項、讚譽，他們只是快樂地體驗自己當下的存在，而且不是一小撮所謂的「菁英運動員」所享有的特權。我在旁邊看著，替他們感到高興。這種快樂，是我從前在學校那些由大人組織安排並規定學生必須參與的陸運會中從來沒有見過的。
一個小女孩拿出他們用來玩扮演公主的化妝品說要替我化妝，
我先是猶豫了一下，
我不喜歡把臉畫得紅紅藍藍的，
我絕對可以拒絕，沒問題。
但我回心一想，
容讓這孩子在我臉上塗化妝品，
試驗她的化妝技巧，
是我突破自己框框的好機會。
另一個大一點的孩子要給我畫萬聖節的恐怖妝容，
我又得到一次突破自己框框的機會。
幾個小小孩一時興起，撫弄我的長髮，
然後興奮地將我的長髮弄得亂糟糟的，
聽著他們有如銀鈴的笑聲，
感受著他們的小手在我的頭髮間穿梭。
真正能夠跟孩子們平等相處，
就在這些瞬間。
那天帶孩子們去玩跳彈床，
也只不過是帶著他們搭車來回，
我也感到那一天很有意思，
因為在孩子們自發、自主、自由的體驗中，
我做支持和陪伴他們的大人。
沒做什麼偉大的事卻感到很有意義，
我但願每一天都做這樣的事，
但願每天都這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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