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我們》Past Lives

Alfre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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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閃前的場景標示了整部電影的「展示」與「觀看」的意圖,表面上是以三個人物的表情、肢體動作來揭示整個故事的懸念,但做為一部美國出品的英語電影,我很難不去思考這其中所隱含的「美國視線」對「韓國人」的凝視,一種橋接西方觀眾視線的設計。

《之前的我們》Past Lives (2023)
導演:Celine Song

(內有劇透)

電影開場時,導演選擇將片末的高潮戲提前出現,讓主角三人坐在吧枱旁聊天:兩位韓裔男女和一位白人男性,不知名的畫外音正透過鏡頭注視著他們,猜測這三人的關係為何。

這閃前的場景標示了整部電影的「展示」與「觀看」的意圖,表面上是以三個人物的表情、肢體動作來揭示整個故事的懸念,但做為一部美國出品的英語電影,我很難不去思考這其中所隱含的「美國視線」對「韓國人」的凝視,一種橋接西方觀眾視線的設計。

而電影作者本身和片中女主角的身份十分貼近,都是韓裔移民與劇場出身,故事中來自韓國的青梅竹馬與美國白人丈夫的會面正是導演自身的經歷,這種經驗的展示也同時有主體眼光翻轉的作用,對應到作者與角色身為美國人與韓國人的雙重遊離身份,讓這個故事既是西方角度的「觀看」,也同時是東方角度的「展示」。

所以整部片煞有介事的「因緣」不外乎是一種催情劑與黏著劑(所謂搭訕用的話術),它用來解釋女主角對於青梅竹馬的不捨之情,也為這三人的情感糾葛加上了一層文化濾鏡。正因為角色在片中被隱而不宣的移民經驗,讓這其實只是再普通不過的舊愛新歡三角曖昧關係,變成了東西兩方互相凝視異國文化的結構:東方羨慕西方而無法跨越(韓國男性無法追回移民的女主角),西方好奇東方卻無法完全理解(白人丈夫恐懼於永遠無法理解妻子的韓語夢話)。

這結構既是將兩方分離,卻也有意創造出新的連結可能,比如白人丈夫最後開始懂得用「因緣」來解釋他和這位韓國男人的關係,兩種不同文化的男性典型在這短暫的場合達成一種從互相競爭到互相共存的狀態。但這都無法抹去這兩個角色的主要功能,是為了映照出女主角夾擠在過去和未來的雙重身份,從過去國族、宿命、社會交纏的亞洲人倫關係,到西方一種以藝術、開放、理解、充滿可能的新想像。

而這兩種文化想像在電影中的描寫其實也是模糊的,比如白人丈夫的猶太文化背景就只是被口頭帶過,更不用說背後各種可能的政治解讀。取而代之的是片中各種不同的城市影像,電影一再提示角色身處的城市空間,並一再將不同的空間並置排比,像是將近年韓流影劇的視覺印像,剪接到美國紐約的街道。這突顯出地理上的差異,也同時提示出兩者共存在同一世界美麗而混雜的狀態,幾乎像是種科幻概念的時空旅行,或像是奇士勞斯基式的水晶球。

最終在這部電影的文本中,韓國男人所代表的像是過去的幽魂,一個必需離開、拋下的前世,但同時電影最後的鏡頭卻收尾在他離去的行動之中,或許導演也試著翻轉這故事的立場,讓東方男人告別遠去西方的女人,獨自邁向未知的未來。

(2023/9/14)

CC BY-NC-ND 4.0 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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